今天是星期二,鍾堂蹺班了。
淋浴完我們回到床上繼續纏綿、睡去,然後在Owen的電話聲中醒來。
「喂?鍾堂不會在你旁邊吧?」Owen用誇張的懷疑口氣質問著我。
「嗨,Owen,要一起吃中飯嗎?」我把電話拿給鍾堂,因為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好小子!這就算了,你竟然還沒、去、上、班!」Owen在電話那頭叫著。
「你不會到公司來找我吧?」鍾堂的口氣仍然溫柔優雅。
「廢話,晚上當代藝術展開幕啊,你忘了?」Owen的聲音好大。
「啊,對,那你要不要過來談?」
「他說他十五分鐘到。」鍾堂看了看我,說。
「歐!」
這就是現實。
「這就是現實。」這是Owen到了我的公寓後第一句話。
「Sorry,我們談一下,妳一起吧?」鍾堂笑著看我,說。
「嗯。」我拿起了煙,鍾堂又幫我點火。
事實上當他們講到當代藝術展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傍晚我去參加開幕派對,才意會過來這是個不妙的極度巧合。
我與我的女性朋友稱新舊情人相遇的場面叫「終極報應」,之前我還常取笑他們,這次輪到我了。
我穿了紅色細肩帶貼身洋裝與那雙深紅色細高跟鞋出席開幕派對。
Owen在會場內領著我介紹了當地的一些當代藝術家,以及幾個從龐畢度來的外國藝術家,小聊了會兒,他便指著二十公尺外的露台,說:「鍾堂在那邊,妳先去找他,我隨後來。」
「好,謝謝。」
「還是妳希望我不要過去打擾,嘿嘿?」
「三八,去忙你的啦,待會過來找我們!」
我看著Owen又去穿梭的身影,笑著嘆了氣,然後就往露台走去。
一打開玻璃門,我看見鍾堂靠著露台抽著煙,一邊跟一桌人談話,就走了過去。
「嗨。」鍾堂看見我,便上前摟住我,然後介紹我給他正在聊的那桌的人:「這是緋,這邊都是今晚主辦單位,這位是……。」
我一眼就看見雷。
「好久不見。」雷站起身,直視著我,說。
「啊,好,好久不見。」我掩飾著慌張。
「咦?你們認識啊?」鍾堂有點訝異。
「嗯,緋也畫得很好,幾年前辦了個展覽,她有參加。」雷瞧也沒瞧鍾堂一眼,只是盯著我看。
鍾堂可能察覺到什麼,臉色露出複雜的表情,但很快地恢復了,笑著問我:「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幫妳拿。」
「啊,我跟你一起去。」
「沒關係,妳坐著,我去拿就好,很快回來。」他親了我一下,笑著轉身對主辦單位那桌說:「失陪一下。」
「讓男人服務,來,坐。」同桌的女性熱情地拉著我的手,挪了鍾堂空著的旁邊的位子給我。
「謝謝。」我說。
我聽他們聊著,偶而回答一下他們的問題,完全不敢看雷一眼,又一邊往會場裡望去。
我看見鍾堂朝著Owen走去,好像說了什麼,然後鍾堂便往吧台走,Owen倒是朝著這裡來。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Cheers!」Owen與在場的人舉杯,然後把他的杯子遞給我:「喏,小酒鬼,先給妳喝,鍾堂待會就來了。」
「謝謝。」我接過,慢慢地喝了一大口紅酒。
「誒,酒不錯耶。」我忍不住讚嘆。
「我挑的,當然好。」Owen尾巴翹了起來。
「緋是我的哥兒們,是個作家,來北京住了半年,禮拜天要回台北了,」他向大家介紹著我,又轉頭看著我,說:「這邊的主辦單位我們在北京合作多次了,展覽、服裝秀都有,鍾堂這邊負責marketing跟design的部分,我呢,是招商經紀跟贊助。」
「這是雷,雷是我們的策展人,他也來北京半年了,炙手可熱的新黃金單身漢哪,可惜不巧我把另一個黃金單身漢介紹給我們美麗的女作家,沒想到他倆竟然這麼快就打得火熱,哈哈哈!」此時全場都笑了,Owen不著痕跡的地看了雷一眼:「啊,就是這個鍾堂。」
鍾堂拿著兩只酒杯回露台,Owen見狀便改坐到我另一邊。
「郎才女貌啊……。」大夥說。
「哪裡。」鍾堂笑笑看著大家,邊把酒杯遞給我,溫柔低聲地說:「妳今天好漂亮,紅色很適合妳。」
「誒,要戀愛去旁邊嘛,鍾堂,帶她去另一頭看看夜景。」Owen推推鍾堂,說。
「去去去,快去。」剛剛那個讓我位子的女人笑著說。
「那,我們就失陪了。」鍾堂跟大家點點頭,便牽著我離開這個命案現場。
他的腳步很快,然後他在露台的那頭剛好被樹擋著,看不見Owen他們的角落停了下來。
「抽煙嗎?」鍾堂問。
「嗯。」然後他幫我點了煙。
「要說嗎?」他又問,低頭為自己點了Marlboro lights。
「我……。」我不知從何開口。
「所以他就是妳文章裡那個人嗎?」
「啊?」我愣住,然後很快地賊笑著回答:「哪一個?」
「哦,很多個?」
「沒有啦!」我急著撇清,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妳對我是認真的嗎?」他複雜地看著我。
鍾堂是我沒料想到會遇見的人,我更沒料想會在遇見他之後又與雷重逢。
我連我和鍾堂的未來都沒想過了,怎麼會想的到去處理複雜的,已經過去的關係?
我看著鍾堂的樣子,覺得很心疼,但又感到莫名其妙的慌亂,因為,根本還來不及跟他坦誠,竟然就碰在一起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在這裡遇到他!」我抱住他。
「幹嘛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那你是認真的嗎?」
「妳說呢?」他的聲音又變得低沈,眼神有一點受傷。
「我想我愛上你了。」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我也是。」他回擁著我,緊緊的。
我發覺我的胸口也有一種緊緊的感覺,像是心臟被揪住了一樣。
而從那個糾結的點有一種情緒蔓延到全身,使得我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那是愛嗎?
「好奇怪,我們才認識第三天。」
「嗯,可是你們認識了幾年?」鍾堂又提到雷。
「我不愛他了!」我脫口而出。
在毫不猶豫地說出「我不愛他了!」的時候,其實我並不很確定我是不是真的不愛雷了,畢竟,在遇到鍾堂前,我都還想著雷,我承認我很在意雷。
但我更確定的是,對於鍾堂,我想要愛他,也會愛他,而我不是那種可以一次愛兩個人的人,我也不認為人一次可以愛兩個人。
昨天鍾堂為了我蹺班,我們就這樣在我的公寓裡待了整天,整天都在接吻、聊天、接吻,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提早一小時回家換衣服去上班。
以前的我並沒有這種經驗,就算一夜情,不可能帶男人回家裡,也不可能在清醒以後還忍不住想跟他賴在一起。
更不可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與幸福。
「真的嗎?那為什麼剛剛這麼緊張?」
「那是因為我沒有心理準備見到他!」
「妳還很在意他。」
「鍾堂!」我脫離他的懷抱,激動地看著他,說:「我是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見他,因為,我也沒想過我會遇見你!之前我因為他覺得整個人死去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對愛的勇氣,可是我遇見了你,我對你是那麼情不自禁,我不是容易愛上人的人,我也不會讓人隨便上我的床,可是因為是你,我想也沒想,就決定要愛你,你知道嗎?!」
「對不起。」鍾堂低下頭,說:「我今天早上看了妳的網站,看到了跟他有關的很多文章,Owen那天找我出去時稍微講過,我很氣他這樣對妳。」
「不要說了。」我抱住他,忍不住掉了眼淚。
「我比我想像的還在意妳,我看的出來妳對他用情很深,那種滋味很不好受。」
「我知道……。」
「不要哭……。」他擦著我的眼淚,心疼地說:「我不是故意要讓妳難過,我……。」
「我知道,真的。」我深深望著他。
「寶貝……,我愛妳,簡單的說。」他吻了我。
那瞬間,甜蜜的與辛酸的隨著眼淚再度掉下。
原來,原來不只是失戀會有心碎的感覺,戀愛也有。
「愛是讓人心碎的,而我卻愛上了妳。」
鍾堂後來有次跟我MSN的時候用英文打了這段歌詞給我。
每次聽到他這句話,我的胸口就會有一種緊緊的,糾結的疼痛。
像是從一個舊傷口溢出,蔓延至整個身體的情緒,我可以確定那是愛,也可以確定那是一種心碎。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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