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靈隱寺,所幸乞丐和書生還在,他們正坐著聊天。只聽那書生對乞丐說:
「李兄!這次你立了大功,打聽出秦檜派人刺殺張丞相的消息。」
「這乞丐姓李,難道就是江湖傳說中的義丐李思齊?」王德山心中嘀咕著。
原來,這乞丐確實是李思齊,自稱是周朝李凝陽,也就是後人尊為八仙之一的李鐵拐後代。雖然身強體壯,還練就一身武功,卻學他的老祖宗李鐵拐,拿著拐杖,裝成殘障的樣子。
書生一方面高興李思齊打聽出秦檜派人刺殺張浚的消息,一方面卻擔心起來。因此,他又追問:
「但不知他們會在哪裡下手?」
「八成會在吳山的城隍廟附近下手。」李思齊答。
「何以見得?」
「張丞相流放的地方在西北,經過吳山是近路。」乞丐說:
「張丞相又是虔誠的人,一定會在吳山的城隍廟燒香祈求平安。因此我猜他們會在那裡下手。」
書生點點頭,又問:
「《金鋼錍》有什麼消息?」
「《金剛錍》?」幻生聽了心頭一震,心裡嘀咕著:
「退耕師父的方丈室裡,不是有一本嗎?」
「還沒找到呢!」李思齊說:
「不過,聽說就在天目山。」
「天目山?」幻生心頭又是一震,心想:
「難道真的是師父方丈室裡的那一本?」
這時,從沒進過方丈室的柳倚水,也覺得納悶了,她問:
「《金剛錍》是什麼?」
「聽起來像是一種威力很強的利器。」王德山說。
「聽說《金剛錍》不但可以治療眼疾,而且還可以練成五眼。」書生說:
「也就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
「練成五眼?我怎麼沒聽師父說過。」幻生心裡嘀咕著。
「您是說《金剛經》所說的五眼?」李思齊問。
「是呀,就是《金剛經》所說的五眼。」老書生說。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
幻生聽了書生和李思齊的談話,心中默念起《金剛經》的經句來了。
「太好了,如果能得到這本書,那麼保護張丞相、刺殺秦檜的計劃必定成功!」李思齊興奮地擊掌說。
這時,書生拿起桌上一把像是洞簫的竹樂器。這支竹樂器,長有一尺八寸,叫做尺八,是唐初製作尺八的名匠呂才所製。呂才曾製作了十二支尺八,據說它們都有「正雅樂」,也就是具有撥正亂音成為雅樂的功效。這十二支尺八聽說都已失傳,沒想到老書生手上拿的,竟是其中之一!
只聽得這尺八的聲音像極了洞簫,只是多了許多氣音。因此,如果吹的是雄壯的曲子,就顯得更加蒼勁有力;如果吹的是哀怨的曲子,則像是不斷喘息嘆氣一樣感人。
「太妙了,太妙了!」李思齊聽著聽著,讚嘆起來:
「您這尺八的聲音,像極了初春桃、李將開,細雪紛飛的時分。冰冷中,又帶著些許溫暖的希望。」
「好,那就讓我吟一首跟雪有關的詞吧!」書生說完,吟了起來:
數聲鶗鴂,又報芳菲歇。
惜春更選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
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
莫把么絃撥,怨極絃能說。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李思齊聽了拍手叫好說:
「『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花飛雪,花飛雪,您唱的可是張先詞?」
「是呀,李兄真是明眼人,騙不了你呀!」
「張先才剛過世不久。他是本朝有名的詞人,又是我們臨安城北邊的湖州人,也當過附近吳江縣的縣令。他的詞,我們臨安城的百姓,個個都能吟上兩句呢!」
「好,好,太好了!今晚太高興了,待我去泡一壼也跟雪有關的好茶。」
書生連叫幾聲「好」,邊說邊起身。李思齊卻說:
「您老歇著,小輩幫您燒開水,拿茶具。」
兩人就這樣,有說有笑談詩論詞。等開水滾了,書生拿出一個錫罐子,倒出一小撮茶葉,泡起茶來。清淡的茶香,從茶壺裡冉冉飄了出來。
「碧泉吹雪!」
幻生輕輕叫了起來,聲音細得連在一旁的王德山和柳倚水都沒聽到。但是,遠在一、二十步之外的老書生,卻聽到了,他偏過頭來說:
「沒錯!是碧泉吹雪。三位來了那麼久,別再躲躲藏藏了,請出來吧!」
「這老人武功了得!離這麼遠,竟能查覺我們三人!」幻生心頭一驚,讚嘆起來。
然而,書生這一轉身,王德山已經認出來了,他興奮得叫了起來:
「郁伯伯!是德山呀。」
「原來是賢侄!快過來!」老人高興地說著,又轉身對柳倚水說:
「這不是柳家的千金小姐嗎?」
「郁伯伯好!」柳倚水腼腆地回話。
原來,這位郁伯伯姓郁名向青,和柳、王兩家都是世交。江南一帶,他可算是響叮噹的人物。得閒時,喜歡吟詩詞、弄尺八。一支尺八在他手裡,就像一條鐵棍一樣,既是修心養性的樂器,也是致人於死的兵器。而尺八的氣聲,剛如凜冽寒風中亂飛的大雪,直把人凍僵;柔時卻又像清泉上的毛毛細雪,讓人心曠神怡。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坐下來聊聊吧!」郁向青說了,轉身問幻生:
「小兄弟!不知如何稱呼?」
「晚輩叫幻生。」
「幻生?好名字!」郁向青說了,又指著桌上那壼茶問:
「你怎麼知道這是碧泉吹雪?」
「我在徑山曹婆婆那裡喝過,是她告訴我的。」
「喔,原來是曹婆婆呀!」
「曹婆婆說,她的碧泉吹雪是一位書生取的名字。想必就是郁伯伯了。」幻生說。
「沒錯,沒錯!見笑了!」郁向青說完,仰天哈哈笑了起來。
那一夜,五人在寂靜的靈隱寺裡謀定大事之後,郁向青意猶盡地向李思齊說:
「來,你的合翕借我,讓我唱一段數來寶!」
「原來他不但會詩詞,也會數來寶!」幻生心想。
殺秦檜,救張浚。殺一救一,你成功。
除奸臣,護忠良。除奸護忠,好過年。
…………
郁向青打著合扇,慷慨激昂唱著。忽然聽到寺舍外有人五音不全、斷斷續續唱了起來:
看那…看那…風行草搖曳。
聽那…聽那…碧海嘯氣。
英勇之士…之士…前看齊。
熱血…熱血奔騰…奔騰責任提。
原來李心遠拿著一瓶酒,也來了!他東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穩地說:
「我…姓李,名心…心遠。是…」
「知道啦!臨安城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呀!」柳倚水尖酸刻薄說。
「你…你們剛剛說的,全…全都被我聽到了!」
「別胡說!」王德山拔出劍來,抵著李心遠的胸膛大聲喝斥。
「你…你這劍對我…對我起不了作…作用啦!」
李心遠伸手把劍撥開,咕嚕咕嚕又喝起酒來。郁向青則說:
「賢侄,不礙事,不要傷了他。」
「你壞…你壞人,郁…郁伯伯才是好人。」李心遠指著王德山說。
「也對,哪怕他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王德山心裡想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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