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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17 09:59:49| 人氣1,452| 回應3 | 上一篇 | 下一篇

墜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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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那一天，第一場冬雨突然下了下來。至善宮裡，阿旺師對著廟後山坡上，正在整理花圃的阿祥，大聲叫著：

「你進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不知又要幹什麼了！」

阿祥嘴裡嘀嘀咕咕說著，用澆花的水龍頭，洗淨雙手，然後在自己的牛仔褲上擦乾，走進阿旺師的住持房來。

「你要聽我的話……」阿旺師從皮包拿出兩千元，塞到阿祥的口袋裡，然後抱住阿祥，一邊撫摸跨下一邊說：
「現在時局不安，工廠關的關，倒的倒，外面工作不好找。你就好好在這裡跟著我。將來，我準備讓你當至善宮的住持。兩個月後，也就是明年正元初九天公生，你先接受坐禁的考驗。」
「坐禁？」阿祥一方面扭動身體，想要掙脫阿旺師的雙手，一方面則好奇地，充滿希望地問。
「就是閉關七天七夜，學習當道士呀。去年阿明也坐禁過，你忘了？」阿旺師說了，又說：
「等你當了道士，五年後，我就把至善宮交給你。」
「那你呢？」
「雲遊四海呀。」

說著說著，阿旺師將阿祥抱得更緊了。他雙手伸進阿祥的衣服裡，撫摸著阿祥堅挺的胸肌，還試圖脫下阿祥那條緊身的褲子。阿祥用力掙脫阿旺師的雙手，跑出住持房，淋著大雨，獨自一人離開至善宮。他在彎彎曲曲的田埂上，直向五百公尺外的家裡走去。

遠處，大馬路上，哀戚刺耳的嗩吶聲，隨著風雨聲，斷斷續續傳了過來。長長的送葬隊伍，抬著兩大一小的三具棺材，冒雨緩緩走著。阿祥想起前兩天，隔壁村子，阿輝哥一家三口，燒炭自殺的不幸事件來。

還沒進門，阿祥就聽到父親又在屋裡大吵大閙，發酒瘋了。自從去年村裡一家工廠結束營業，全廠遷到中國深圳，父親就被裁員了。從此，整天在家無所事事，借酒澆愁。

「乾破伊娘！整天吵吵閙閙，也不管老百姓死活！」阿祥的父親，一邊看著電視台正在播報的政治新聞，一邊破口大罵起來。
「嘜黑白罵啦！你自己也是一樣啦，蹬椅蹬桌，大小聲亂叫。每次喝酒就起肖！」阿祥的母親說。
「甭飫飽吵啦！土豆拿一盤來啦！」

阿輝哥一家人的送葬隊伍，稀稀落落走過阿祥的家門口，直向山上的公墓前去。阿祥的母親，從厨房的窗口往外看了送葬隊伍一眼，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不再說話。

屋外傳來狗叫聲，一群養在院子裡的土雞，像是受到驚嚇似的，喀喀叫了起來。阿祥的母親低頭往窗外一看，原來是隔壁的阿水嬸來了。阿水嬸從厨房的窗外，向內探了一眼，叫著：

「阿金嫂呀！」
「什麼代誌？」阿祥的母親一邊忙著工作，一邊回應。
「嘸什麼代誌啦……」阿水嬸瞪著漸漸走遠的送葬隊伍直看，嘆了長長的一口氣說：
「噯呀！其實也不必看不開嘛！失業就失業，也不必全家自殺呀！小孩子才五、六歲，也跟著死，好可憐！」

阿祥母親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阿祥父親，就像沒聽到阿水嬸的嘀咕一樣，低頭繼續工作。阿水嬸見阿祥的母親沒有答腔，又自言自語起來：

「最怕的是我家那個啦，半年前失業後，整天不是躺在床上睡懶覺，就是打小孩出氣啦！」

阿祥站在屋外牆角，雙手合十，向走遠了的送葬隊伍行了個禮。見到了厨房外的阿水嬸，阿祥禮貎地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走進屋來。

「阿祥長這麼大了，真有才情！」阿水嬸讚美著。
母親見到阿祥進門，也不理會屋外的阿水嬸，就大聲數落起來：
「你阿爸不肯去找頭路，過了年，你就十八歲了，怎麼也不去找找看？不要整天到至善宮鬼混！」

母親見阿祥現出一副臭臉，不肯理她，又繼續數落：
「想成仙？想成仙也要先顧好肚子呀！大人大種了，還這樣！」
「噯呀，不要罵他啦，頭路沒有那麼好找啦。」窗外的阿水嬸說。

阿祥臭著臉，低頭不語，進了自己房間，重重把門關上。倒是他的父親幫他說了一大堆理由：
「這群大官虎，整天在立法院吵吵閙閙。工廠搬的搬，倒的倒，怎麼會有頭路！」

阿祥先是一頭栽到床上趴著不動，不久卻又翻過身來，掏出口袋裡那兩張千元大鈔，摸了又摸，看了又看，還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拿起手機，撥起電話來。

「我是阿祥……」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別嚇我！」
那一頭，人在台北的施福濱，有點著急地說。
「沒什麼啦。今晚我坐夜車，上台北找你。」

我要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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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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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應
采真
真是的，整間戲院我都包了！
2006-08-17 11:33:54
Connie
這個章節用失業在家借酒澆愁的父親，以及一家三口碳燒自殺的送葬行列來反映社會現況，犀利極了！劇情生動、對白傳神，難得之佳作也！！
2006-08-17 13:00:18
楊風
采真:
整間戲院都包了,那可要萬貫家產才可以喔!

Connie:
謝謝妳的誇獎了!我會更加努力的.
2006-08-17 15: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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