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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身教──李玲

 

　　沒上課的午后，回哥哥家探望雙親。照例與健談的母親閒話一番後，起身告辭，父親一如往常地微笑著，揮手與我「說」再見。這熟悉的笑容將我拉回到年少時代....

 

　　家裡兄弟姊妹六人，常有人不小心打破玻璃、杯子、碗碟等，巧手的父親特地釘了一個木箱子收集這些碎片，我卻不曾留意過它們的去處。

 

　　有一天我又不小心打破了一只杯子，順手將碎片倒進木箱時，發現裡面已堆積不少各種玻璃碎片，就心血來潮地「日行一善」，將整盒木箱的碎片倒入垃圾桶，以便隔天與其他垃圾一併送到巷口讓垃圾車載走。

 

　　當我轉身時，發現父親正在庭院鋪上幾張舊報紙，仔細地將桶裡的垃圾分類，他一面瞇著眼睛，一面把玻璃、陶瓷碎片揀起來，我蹲下來幫忙，疑惑地問著：「這些不是要丟掉嗎？為什麼還要挑出來呢？」父親轉頭對我微笑，並說：「小心點，別割傷了手。」說完，又專心地挑揀，一直到他認為可以了，才將攤滿玻璃碎片的厚報紙包起來，用繩子捆好放在牆邊，然後鬆了一大口氣，對站在旁邊的我露齒微笑。那一剎那，我意會到：父親是怕不經整理的玻璃碎片會割傷爭取時效、辛苦工作的清潔人員，因而不厭其煩地挑揀、收集、捆綁。同時我也才明白，那一堆堆我們兄弟姊妹製造出來的傷人之物，都是父親如此清理乾淨的。

 

　　在清理的過程中，父親沒有一句責怪，也不曾說明用意，但他細膩的動作及專注的背影裡，我體會到：是一顆為別人設想的柔軟心，使父親那般有耐心，這顆柔軟心也正是慈悲的心，有了慈悲，心中自然能夠為別人留出空間，凡事不以自己的方便為先，而能創造出一個自他和諧的淨土。

 

　　從小到大，父親給我的身教很多，但那次我的體會特別深刻，也就是這一份體會，使我在求學、教書，甚至自組家庭後，擁有平順的歷程，沒有遭遇太多的挫折和困難。如今父親因中風多年不能言語，但每次去探望他，那臨別對我的微笑及揮手，父親柔軟的身教一次又一次地示現著....

------《香光莊嚴》第四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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