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發燒已退。感冒的高峰期想必已過。(所以這幾日朋友們最好不要來找我,據說感冒將癒的同時,正是傳染他人機率最高的時候。)
昨晚喝茶回到家後,就開始發燒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渾身酸楚和頭痛讓人無法成眠。後來只好下床來打字,打字成功的轉移了身體不適的感覺。但內容則是雜亂不堪,似夢囈語。到4點多,真的不行了,才上床去睡。
以前身體差時,每逢季節交替就會感冒。這三兩年有刻意在控制,感冒的次數就少得多,像去年好像只有一次,所以去年開了一家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對我而言,只要不生病,成事就不太是難事。
大病如剝繭,小病如抽絲。這是用蠶的狀況來比擬人的狀況,我個人的經驗是覺得蠻貼切的。大病一場,魂魄雖離鬼門關不遠,但抗病如作戰,一步步計劃著的去對抗病魔,好歹也算是人生難得經驗。小病不同,如影隨形,亦步亦趨的粘著人,揮之難去,不理他又不成。對於病,不畏鯨吞,而畏蠶食可以代表我的心境。
生病可以比喻成是身體搞革命,在革命時期,往往正常的會變成不正常,不正常的會變成正常。在法國大革命前,法國人專心工作是正常,沒事一群人若繞著樹跳舞則會被當成是瘋子﹔而革命時期,能專心工作變成是不正常,是不關心祖國未來的人,而繞著樹跳舞的行為,則變成了愛國行為,因為那可是”自由之樹”啊!
在生病前,完全的孤獨常常是奢侈的,一天若有兩三個小時能夠神智清醒的獨自面對,那是一種生命的饗宴。所以我喜歡騎單車,因為騎單車時是孤獨的,沒有人會打擾你自己和自己的對話,沉默,換來了深層的生命智慧。
生病後,孤獨是可恥的,沉默是被迫的莫可奈何,單車也騎不了。一個人躺在床上,除了等病魔的大赦之外別無它法。更可怕的是,獨立會因此而動搖,生病時的自由是毫無價值的。智慧幫不了你,跟你對話的自己也沉默了,誰能幫你?似乎只剩下你能信任的人,親人,友人﹔但,這一切,不正和過去自己想要努力自我生活所相衝突嗎?
作一個完全的自由人,竟要能無病無痛才行?否則侵蝕後的意志,就會站到自己的對立面,深深呼喊著,生病時的孤獨是寂寞,而寂寞,卻是最能瓦解一個人生活下去的意志。
好漢最怕病來磨,長時間的小病,磨的除了身體,最主要磨的還是心。磨心又可分為兩方面來說,一方面個人意志的貫徹力會因病而減弱,另一方面”病人”不是正常人這觀念也會影響別人對你的評價。
舉兩個例子來說明後者。
第一個例子是成語”結草銜環”的故事。
一個大將,打仗時敗於敵軍之手,敵軍將他砍倒在地,正準備再一刀結束他性命的時候,卻一再跌倒
,原來是地上的草突然間自己打結,將敵軍一再絆倒﹔而這個大將,也趁此機會逃脫而去。他暗暗稱奇,卻百思不得其解,地上的草為何會自己打結?晚上,他做了一個夢,一個老者向他感謝當年的救女之恩,草會打結,則是這個死去的老者,暗中相助所為。原來這個大將的父親娶了老者的女兒為妾,大將的父親後來生病,知道自己快死,就叮囑兒子要幫這個愛妾改嫁。但後來這個父親臨終前又改變了說法,他要兒子把這個愛妾陪葬。但後來這個大將還是將這個妾改嫁了而沒有讓她殉葬。他的理由是,他父親病重時神智不清,說的話不能算數。也因此,後來才會有老者結草報恩的事發生。
這個故事,可以有很多面向來看。但我在這裡想強調的是,一個人生了病,他說的話是會被打折扣的。(雖然我支持他兒子的做法)
第二個例子是最近南韓現代集團總裁鄭夢憲自殺的例子。他遺書有提到要將它的遺體火化然後灑在金剛山上,但他的家族卻不理會它的遺言,還是決定將他葬在他們家族的墓園中,至於灑骨灰,則改為灑指甲和頭髮的灰。
我不知道大家對於這事情有何看法,或許有人還會認為,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但我覺得關鍵是在於他是自殺,自殺的遺言會因為自殺這行為不被社會認可而讓”遺言”的重要性打了折扣。自殺是不正常的,自殺是因為”心病”,如果這種觀念如果還深植人心的話,這就意味著─
一個病人,對於這個社會而言,已不擁有一個人該被尊重的個人意志。
所以說,我是個人,不想當病人﹔或是換個說法,我是個人,然而當我生病時就不再是個完全的人了。
不完全的部分則是被病給佔領了,被旁人漠視了,被自己給放棄了。它是個淪陷區。
這篇雜記該怎麼來定位呢?是淪陷區中那個屬於我的不完全部分,的吶喊吧!
請當做如是觀。
X記於2003年8月13日一個陰霾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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