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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5-17 07:44:15| 人氣73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不速之客再度來訪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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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為夜生「那夜,不速之客來訪」的後續篇。
看了夜生兄的妙文後,奇特的意念在腦中盤旋,
自知文筆不好,但仍寫此篇續篇向夜生兄致敬。
精闢有趣的作品才會激發讀者的想像力,
夜生兄「那夜,不速之客來訪」正是這樣的佳作。

「那夜,不速之客來訪」在以下的網頁:

http://blog.yam.com/delugevast/archives/12522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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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坦人就這樣拿走了你的彩券?」

凝滯的空氣裡,「他」又開口問了我一次。

隨著張開的「大嘴」,雪茄煙霧噴到我跟前來。
說那是一張大嘴,倒不如說是一個長毛的孔洞,
孔洞是一圈淺紫色縐折,縐折蠕動含夾一隻三公分粗,十五公分長的大雪茄,在「他」身體正中間,咻咻地噴著煙霧。孔洞外方圓十公分長滿了黑色捲曲體毛,隨著噴煙運動奮張。

看著他孔洞旁體毛如波浪般劇烈起伏,
我只能想像那孔洞是大鬍子海明威含雪茄的大嘴,才能讓我好過一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讓這個自稱來自「克賴星球」的外星人進來我的公寓。
他沒脅迫我,也不像巴爾坦人用V字精神催眠力,
他只是彬彬有禮的站在我門口,
問我是不是遇到了巴爾坦人?有沒有受到欺負?
我就右手自動將門往後一拉退後兩步地請他進來了。

經過這些時日,我想,我的精神狀態,像早晨在沸水滾著的雞蛋,已經到了蛋殼碎裂的臨界點了。

巴爾坦人拿走我的彩券之後,並沒有再來拜訪我。

但是,我在信箱裡收到了他們的邀請函:「熱愛巴爾坦研習講座」。請您務必來參加。

「什麼啊?!搶我東西還賣乖!」我颼的一聲像射小李飛刀一樣,憤恨的將這封邀請函射進垃圾桶後,便決定去洗澡睡覺。

當我在蓮蓬頭下,享受我身上第一層肥皂時,就感覺一種毛髮豎立的寒意,觸電一樣全身縮入一個可樂罐的小空間,然後,當我意識到全身被放大到原有的尺寸時,我已經在「熱愛巴爾坦研習講座」裡,而且,一絲不掛。

熱愛巴爾坦講座講師一點都沒察覺我的羞赧尷尬,她只是無比溫柔的請我坐下。

「如果,不嫌你身上肥皂泡沫太滑的話,就請坐下吧,我們可以將空調調暖一點。」她說,額上V字型閃耀著光芒。

就跟我雙手將彩券交出去一樣,心裡明明不願意,雙腿還是不聽使喚,必恭必敬走到第一排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雖然塗滿肥皂泡沫的屁股在椅子上滑了兩次,但最後,不是我在吹噓,我那聰明的屁股還是找到適當角度,不動如山壓在椅子上。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熱愛巴爾坦的講習生活。每天無時不刻,生活中事與事之間的空白,投飲料販賣機的時候,坐捷運的時候,等廁所的時候,隨便閃神的剎那,我就會發現我正坐在熱愛巴爾坦講座裡。

從巴爾坦地球變異理論到巴爾坦語言學溯源,實實在在證明我跟我的母星巴爾坦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我那雙德國製大剪刀更常在講習中拿出來,當作絕對證物,還讓大家傳閱欣賞哩。
有次例行傳遞時,一個抖顫如跳搖擺舞的巴爾坦人不小心失手將德國剪刀掉到地上。

落下大剪刀的剎那,我忽然感覺無比的疼痛。

怎麼會這樣呢?!

我跑去問講座講師:

「彩券你們拿去就是了。幹嘛要我來參加這什麼鬼講座啊?」

講師一如以往,以溫柔空靈如教堂聖樂的聲音告訴我:

「唉,我們巴爾坦人是多麼有禮的民族。如果你沒以巴爾坦星人無私的熱情與愛,心甘情願的奉獻,我們就無法無愧地享用你的彩券。」講師說完,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辦法,我們就是這麼文明」的和煦眼神,如鴿子的羽毛輕輕落在我身上。

巴爾坦,無時不刻在呼喚你,感召你。

走在路上的時候,吃便當的時候,等公車的時候,排隊的時候,葉子飄落街頭的時候,記憶體1024mb大折扣的時候,IPOD大特價的時候,路上女孩裙角被春風吹起的時候,甚至在我作男孩們最愛的私人活動的時候。

漸漸地,我發現,

這個城市裡,一有剪刀受到傷害,
任意的一把剪刀,比如說小朋友撕碎剪刀蠟筆畫的同時,我都會感到共感的痛楚還有憤怒。
我衝過去,如果不是身邊的朋友拉住我,我的巴掌早就摑到小朋友的臉上,仔細一看,小朋友的臉還跟我巴掌差不多大哪。

這樣,我就是巴爾坦確確實實的一份子了。

我忽然覺得很恐慌。


所以,當自稱來自克賴星球的外星人,站在我門口,彬彬有禮的問我「是不是遇到巴爾坦人?」
我就非常自動的,完全不禁思考地將門打開,後退兩步,讓他進來。

當他雪茄抽到第二支時,我的故事也剛好說完。
所以他就問:

「巴爾坦人就這樣拿走了你的彩券?」

凝滯的空氣裡,他叭叭的在抽了一口雪茄,又開口問了我一次。

「你就這樣讓他拿走你的彩券?」

「是啊,要不然你想我怎麼辦?」我想起巴爾坦人巨螯閃著X金屬合金的色澤,被K到腦殼迸裂或頸骨折斷可不是好玩的!

突然,克賴星人將雪茄吐出來,像吐梨棗釘一樣準確,打在我頭顱後方牆上的一隻蚊子上。呼嚕的一聲,他那長毛的孔洞吐出了一隻巴爾坦人閃著X金屬光澤的巨螯,

「拿你的德國製剪刀來。」他說。

我驚訝又興奮。該不會克賴星人以巴爾坦人為食,正是巴爾坦人的天敵。要不然嘴巴怎會吐出巴爾坦人的巨螯呢?我乖乖地拿德國製剪刀出來,老實說,雖然德國佬無聊又龜毛,但德國貨品質還是不錯的,這把德國製剪刀我用了十年還沒生鏽過。

「用剪刀剪掉巨螯!」

巨螯超合金的光澤仍在閃耀,我詫異的看著發號施令的克賴星人,但他似乎很堅持。

我只能使勁剪下去,當第一個口子剪下時,巨螯看似堅硬,竟是指甲般的硬度,剪過的口子還會像剪過的指甲微微捲曲起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你就這樣讓他拿走你的彩券?」看著臉部扭曲成不知名幾何圖形的我,克賴人緩緩的說。

我跌坐在沙發上,想著我在巴爾坦人巨螯裡的兩億彩券,還有我嚮往已久無憂生活,正在外太空不知名某處遙遙發光地召喚著我,渴求著我。

「好吧,」憤恨地站起來,我一定要找到一些理由讓我能安然無悔的度過我的下二十年,「就算,我那時打倒那個巴爾坦人,巴爾坦人就會輕易地放棄這張彩券嗎?」

「不會。會有更多的巴爾坦人來,像蟑螂一樣越聚越多,要求你非把彩券交出來不可。」

「他們人那麼多,又有可以橫越好幾個銀河星系的科技,」聽他這樣講,我就輕鬆起來。「所以囉,我將彩券交出去是遲早的事啦。」

「說的也是。」克賴人說。我心安了起來。

過了3.5秒,克賴人點了第三支雪茄,徐徐的噴了一口煙,「面對他們,你並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不過,事情都已經這樣發生了。說起來,都是心志的怯弱啊。」

「心志的怯弱?!」我幾乎跳到克賴人的身上,撞進他的大嘴裡,「你怎能說我心志怯弱?!這是價值的選擇!!你怎能責備弱者?!當生命遭受威脅時,在生命與身外之物的選擇間,我選擇更寶貴的生命,活了下來。」

是的,我活了下來,在這裡,這間小小公寓裡,每天仍可以呼吸,可以歌唱,用生命換取工資的同時,可以在自己有限空間與時間中,做一點點讓自己高興的事。每個月買一張彩券,換取生命中稀薄的一點希望,(不過經過巴爾坦人之後,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繼續買彩券的意志。)聽一片阿巴多、卡拉揚、祖賓梅塔、小克萊柏、幕提的古典音樂,或是趁大折扣時買一張南極大翅鯨的海報。我能享受生命中微小的喜悅。雖然現在時時受到巴爾坦的神秘感召,漸漸成為剪刀族群的同胞,只要我慢慢習慣下來,跟失去性命比起來,這一切,也沒有那麼難忍受啦。

我站在我小小公寓裡,感受著生命的價值與尊嚴,像自焚一樣燃燒著我每個毛孔。

突然,廚房那條房東說要修卻假性遺忘的水管,啪啦一聲掉下來,天花板從廚房到廁所一整片全部垮了下來。我望著裸露的天花板內裡,嘩啦拉如瀑布往下流的水流,如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樣燦爛洶湧。

在嘩啦拉的水流聲中,克賴人寧定不動的說:

「你知道M87星雲的烏魯托拉人吧?」

「烏魯托拉是如老鼠般狡猾低賤的生物!」我反射性的說,然後驚訝,熱愛巴爾坦講座的效果竟然如此迅速確實在我身上展現。

「呵呵,記憶真是一件很微妙的東西。」克賴人又啪啪的抽著雪茄,說:

「最近巴爾坦人跟烏魯托拉人才因為記憶而狠狠地打了一仗呢。呵,不過,說起來,真正的原因還是你的彩券哪。」

我看著眼前抽著雪茄啪啪輕笑的克賴人,心中暗暗懷疑起來,到底這群外星人不約而同來到地球,我的公寓,是為了什麼?


台長: 思慕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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