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床上，我欠她一個願望 吳養春
～～一輩子關懷別人走過一生
謝四海兄為人耿直，以中師文化人的精神，創辦二林社區大學，貢獻鄉里。自己有苦難，自己承當。卻不願麻煩別人。
2009.4留美博士劉明弁從美國回來，老同學們在中師邊，中華路鄉味家聚會，劉進堂請客。
同班同學相聚，倍感溫馨。四海兄也遠從二林趕來。談理想、談抱負、談創辦二林社區大學的甘苦與成果，同桌同學們頗為贊賞，那是典型的中師文化人性格。
餐會後劉明弁、黃老居擬塔車回彰化埤頭老家，有同學順口一提：四海兄不是要回二林嗎？可以順道搭便車。
謝四海兄面有難色，說：還有事待辦。我不知是什麼事，但知道謝四海內心有苦痛、有麻煩。
某日，我有要事，打電話到二林，想約謝四海及夫人在二林商談。四海兄纔說出夫人在中國醫藥學院附屬醫院病危。我極為震驚，說：“我住台中，有事可以就近幫忙。”謝四海仍不願麻煩別人，說：癌細胞已經擴散，已放棄治療，過幾天將送安寧病房。而且現在已呈昏迷狀態，去看也沒有用。謝四海已有心理準備，已備好後事。我說：暫時不要去安寧病房，你給我兩三天的時間去創造奇蹟。在我的堅持下，好不容易要到病房號碼。謝四海就是這樣一個有事自己承擔，不願去麻煩別人的執著性格。
那天，我到病房，四海夫人看到我，很禮貌的感謝。
我為她按摩、指壓，她感覺很好，面露喜氣。
第二天，精神好轉，意識清楚很多，鼓腫的兩腿，其中一隻腳，腳氣已漸漸散去……。
第三天早上，可以離開病床，坐起來。看到我來，急著要紙筆寫東西，我很奇怪，她到底要談什麼？
她在紙上寫到：吳老師：你的按摩、指壓很舒服。我姪女，日夜照顧我，很辛苦，請你為她做一下……。
我們幾個人都笑起來，一個癌症末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淋巴，全身痛苦不能動的病人，想的不是自己，還在關心別人的辛苦。我們幾個人雖然笑出來，可是每個人的眼框都掉出淚水。
我每天日夜兩次趕來，無非是跟時間賽跑，要創造生命的奇蹟。事實上，我心裡更急。
我說：“我先跟你做，比較重要。待會兒，我會替她做。放心，我有空一定會為她做。”
在我的指壓下，我發現她的細胞，並不是真正的高興。兒子、姪女們說：“她就是一個這樣處處替別人設想的人。
那天晚上，我與惠正去看他，她非常感謝，也非常高興，談到惠正的畫，談到惠正送給她的小雞。那天是我看過她精神最好、也最高興的一個晚上。本來是半昏迷狀態，本來不能講話，現在意識超強清楚，與惠正談笑風生。
我想，她這麼喜歡惠正去看她，那再幾個同學去，她一定更高興，也更有益她的病情。所以我電話通知了曾碧玉、黃溪南兩人。
情況好轉，給我們很大信心，我們希望透過食物，控制癌細胞快速漫延，開了幾種健康、養身、殺菌的食物，意外發現她對所有可以殺菌的食物，都產生抗拒的動作，難道癌細胞已控制住她的淋巴，也會控制她的意識？讓可以殺菌的食物，不能進入體內？
某日，她的兒子告訴我，她已轉入安寧病房。我在午夜12點後趕到，她的意識清楚，精神還好。
安寧病房，同樣有很好的醫生、護士照顧。也很人性化，從尊重生命的角度看，是很好的照顧，可是它與兒子們的努力方向，正好相反，兒子們是希望創造奇蹟，讓生命力發生潛力，產生奇蹟。
生命在跟時間賽跑，兒子們必須更加努力，明知不可能，還是要努力去做。雖是不可能的任務，可是我們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安慰，我們的努力，會讓她比較舒服，比較安心，比較能夠發揮潛能，走完她生命的最後一個旅程。
那天，她已經爬不起來，可是告訴她的兒子、媳婦、姪女們：
“我有信心，會好起來！”
“來幫我拉一下，我要起來，喔！喔！不行有點痛，放下來。”
“再一次，試試看，幫我拉一下，喔！喔！會痛，還是不行……。”
“我有信心，再一次，喔！喔！不行，休息一下。”
“我有信心，明天再來，休息一下……。”
明天會更好，天氣真的很好，陽光普照，子女、護士，還有她都很喜悅，還準備坐輪椅到樓下公園去曬太陽。去走一走散散心，這是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我問她：
“昨天去外邊曬太陽，不錯吧？”
她點點頭。我問她“妳昨天去外邊看到什麼？”她說：“許多房子。”“還有看到什麼？”她說：“看到許多人。”我說：“今天下雨，不能出去，明天天氣好起來我們再出去好不好？”
她說：“好！”
那些漸漸好起來的日子，她經常作惡夢，我問她夢見什麼？她說：“夢見團員來找我，要去看表演。”我說：“那好，等妳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她表演。”
還夢到什麼嗎？她說：“忘記了！”我說：“那好！沒什麼惡夢，它是自然現象，表示你身體現在好起來了？至少比以前更好。沒關係，如果再做夢，妳就看清楚，是夢見什麼？明天再告訴我好嗎？”
“好！”她很安靜的入睡了！
她關懷別人，可是老天並沒有真正關心她。在安寧病房的最後幾天，她很想再一次出去曬太陽，老天就是不幫忙，因為下雨，不能出去，心情也比較煩燥，很奇怪的抗拒對她有益的食物，尤其晚上更煩燥睡不著覺，醫生用了安眠藥。
在彰基二林分院，我去看她，雖是半昏迷狀態，仍知道是我，只是沒有氣力回應。許多親戚朋友去見她，事實上，她也知道是誰，也表示感謝，也不太願意麻煩人家。自己很痛苦，也不願表現出來！就這樣選擇一個不太麻煩別人的時刻，靜靜的走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一輩子關懷別人，也不願去麻煩別人，自己選擇一個靜靜的午後，靜靜的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行程。
別會上，看到她的笑容。這樣一輩子純樸，關心關懷別人的大好人，最後的無奈，也不願意麻煩別人的超好人。就這樣，帶著微笑，說再見了！
我內心有遺憾，因為我尚欠她一個病床上的願望。老天也欠她一個有陽光的日子。
04-22207731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u200520/活在未來的廿年中
http://www.wretch.cc/blog/wu200520心靈故鄉 心靈角落 夢想花園 夢想故事
http://tw.myblog.yahoo.com/wu200620/ 喜瑪拉雅山心靈故鄉
wu200620@yahoo.com.tw
本文已同步發佈到「生活點滴」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