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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9-14 01:29:04| 人氣1,52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台語散文】〈佮厝鳥仔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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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佮厝鳥仔同居〉(台語散文)/陳潔民1999/6/5初稿,6/8完稿

【抾著厝鳥仔】

  彼一工,我置厝裡的後壁尾咧披衫,聽著鳥仔咧叫的聲。我循聲揣去,嘸閣,攏揣無半隻鳥仔影。歸早起,我佮阮阿母攏有聽著。阿母講伊咧想,可能是鳥仔子置咧學飛摔落來,愛給(ga3)伊揣出來,才袂互夭死。阮兩個母仔囝,著開始置後壁尾四界翻,翻甲路尾,我阿母置一個倒蓋(come3)的面桶腳揣著即隻鳥仔囝。
  茲是即隻厝鳥仔,真細隻,猶無我手掌心的一半,翅鼓嘛猶未硬,毛嘛猶未發育完全,看即咧板勢,伊未竟學會曉飛,著摔落來阮兜。阿母決定欲給伊飼甲翅鼓硬,會當家己飛為止,卡未變作附近赫仔貓仔點心。
  代先,阿母揣一個紙箱仔,甲鳥仔安置內底;我是去揣一個水盒仔,內底底一寡仔清水;煞落去,阿母閣用另外一個清氣箍仔,放一寡仔苜蓿籽,互伊做飼料。給鳥仔放入去的時陣,一時無注意,遂互伊走去,是講佳哉走無偌遠,一時仔著互阿母抓轉來。為著勿愛互鳥仔閣走出來,阮著置箱仔頂頭蓋(come2)一個網狀的塑膠括(gwa3)。安呢,總算給伊安置好勢,互伊有一個暫時安居的所在。

*抾著:撿到。
*代先:首先。
*清氣箍仔:乾淨的盒子。
*塑膠括(gwa3):塑膠蓋子。

【慝相揣】

  阮查某孫仔小羽是一個真好奇(hen3)的三歲囡仔,伊當然嘛對即隻新來的人客真好奇,拄安置好厝鳥仔無五分鐘,伊著去給括掀起來看,厝鳥仔著趁隙(pam4)飛出來矣,一時仔著無看見鳥仔影,嘸知慝去佗位。
  阮阿母佮我,也閣查某孫仔,三個人置厝內四界揣,強欲給厝殼著翻過來,總算看著鳥仔慝置桌腳,阿母腳手誠蔑(mei2),三兩下著抓著鳥仔囉!逐家總算會當安心去做家己的代誌。
  我繼續去坐置電腦頭前拍論文,阿母佮小羽兩個坐置客廳看電視。我提出一塊互作「美妙的山中鳥鳴」的CD放落去聽,想未到,阮兜即個人客,遂對我即塊CD放送出來的鳥仔聲叫,一唱一和,怹媽孫仔嘛聽著鳥仔置咧對CD叫的聲,逐家相看對笑,不止仔趣味。
  嘸閣,我嘛小可仔替伊悲哀,伊可能覺是伊的鳥仔伴來揣伊,所以才叫甲赫呢歡喜,可惜不是。暗時,阮歸家伙仔入夢鄉囉!無放送CD的鳥仔聲,鳥仔嘛安靜睏去囉!歸間厝恬戚戚……。
  隔轉工,鳥仔猶原置箱仔內,我驚伊無清氣水倘飲,著動手掀括提出水盒仔,想未到即隻鳥仔有夠巧,竟然趁即個時陣,洶洶著飛出來。我目一下睨,又閣無看見鳥仔影囉!我趕緊給阿母講,兩個人又閣置厝內底四界揣,攏總揣無。阿母著叫我放彼塊鳥仔聲的CD,看伊會聽著CD,對咧叫無?我聽阿母的話,放CD落去,嘸閣,嘛無聽著鳥仔對咧叫的聲音。
  揣歸晡,一直攏揣無,阮兩個人按算欲放棄揣鳥仔囉,阿母帶著無奈的口氣講:「想欲給鳥仔飼甲翅鼓硬,才放伊去飛,想未到煞揣無著伊,嘛無法度啊!」著置即個時陣,我遂來聽著鳥仔的叫聲,伊一聲一聲對CD咧叫,阮循著叫聲看過去,即擺,伊竟然是徛置走廊頂爾爾(nia3 nia4 )!阿母佮我,用一個籠盛,著將鳥仔贓著囉!阿母又閣給鳥仔抓入去箱仔底。即一工,著安呢平靜來過去。

*慝相揣:捉迷藏。
*腳手誠蔑(mei2):手腳很快。

【悲傷的結局】
 
  半暝仔時,差不多是三、四點,我想著我的論文,又閣睏未去,著起來拍開電腦,又閣置咧思考我論文的問題。鳥仔蹛的箱仔,著放置我電腦的邊仔,彼當陣,我感覺鳥仔真安靜,攏無咧叫,我想講,伊可能宛若置睏的款,嘛無去給伊注意。
  天光了後,我才走去睏,無偌久,遂聽著阿母的叫聲:「害啊,旦(dann)鳥仔哪會死去啦?」阿母的喝聲,互我洶洶精神,趕緊對樓頂走落來問互清楚:「媽!汝講啥?」我一下落來,著看著阿母頭殼纍纍,目眶紅紅,伊的手掌心內底,鳥仔的身軀屈作一個,互人看著真未忍心。
  阿母用傷心的眼神看我,問講:「伊是夭死的啦!腹肚mo2 mo4,咁會是伊想欲自由,嘸閣伊若走去,著閣互咱給伊抓轉來,伊心凝,所以著絕食抗議?」我應:「咁會是伊無愛食苜蓿籽?」阿母講:「嘸閣我看昨仔的籽有卡減,我想講伊一定有食才對啊!」我看阿母茲呢艱苦,著給伊安慰:「咱已經盡力,嘛無想過欲害伊,出發點是善良的啦,阿母,汝嘜閣艱苦啊!」我想著古早時「我無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故事,心內感覺有一種講未出來的悲哀。 
  阿母若(na)看鳥仔若(na)問我:「汝給鳥仔唸往生神咒,互伊往生好嘸?」我輕輕講一聲好,著開始唸:「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阿母將鳥仔埋(dai)置花園內的樹蘭腳,我徛置樹蘭花的邊仔,恬恬替鳥仔默哀,唸佛給伊超渡,心內對伊講:「鳥仔兄,本來,阮是欲救汝啊!想未到,會變成即款悲傷的結局。希望汝會當往生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真誠合十,我心內突然間充滿著一種詳和的感覺,假若鳥仔兄又閣展開伊美妙的歌喉,咧唱歌互我聽共款……,嘸閣,即擺,伊可能是置天頂咧唱啦……。

*頭殼纍纍:低著頭。
*腹肚mo2 mo4:肚子扁扁的。
*心凝:內心苦悶。

台長: 陳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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