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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我是大小姐,那個你說看起來很兇又很可愛的大小姐。
琇琇堅持不讓你的遺體火化,所以我才想出了一個辦法,不過當我在上課的時候,琇琇卻在火化場崩潰暈倒,當慧姐這樣告訴我的時候,我心很痛,甚至一度以為,會讓琇琇難過成這樣,是我的錯!
慧姐告訴我,總不能讓你的遺體發臭發爛吧!要我不自責,卻怎麼可能無自責呢?
可能有些事情,交給時間去平復,就會好了,不過這個傷口好大好大,大的連讓我們五個人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是琇琇,我迷糊掉了,到底該怎麼做?徐爸要我替大家找到出口,然而我是沒有這種能力,卻已淪陷在這種悲傷上。
阿德,昨天是你的告別式,我們取回了你的骨灰,也在晚上,慧姐搞了一鍋,以前只要我們兩個碰面,就會約大家一起吃的火鍋。
只是這次,我眼裡看到的只有四個人,卻少了你。
我們還是準備了你的碗跟筷子和杯子,在你的碗裡,盛了你最愛吃的米血跟花枝丸,偉阿那個笨蛋,準備了威士忌,卻只能跟文亦埋頭喝悶酒。
原本,要在你家,跟德媽一起吃飯的,但是德媽告訴我,你家沒有冷氣,這種天氣吃火鍋,他怕我們受不了。
我告訴德媽:不然我們一起過去介慧那邊。
她說,不了!她還要整理客廳,你的靈堂。
我很難過,看著德媽這樣忙忙碌碌,我知道德媽不是為了要整理這些零落,而是要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進了慧姐家的門,看到琇琇,她眼神呆滯的樣子,我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她說說話,然而我就像自言自語一樣。
大家問她要不要吃飯,她沒回答,大家問她要不要看電視,她沒回答,大家要她不要難過,她沒回答。
你知道徐文亦的個性的,他口氣很不好的說:妳以為只有妳難過嗎?我們不是沒血沒淚,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啊!可是卻不得不相信,我知道妳會很捨不得他,因為妳的心情我們都有,現在少了阿德,我們傷心,妳又這個樣子,我們還要付出多少擔心?夠了沒!這世界真他媽的機掰。
琇琇依然沒說話。
我這麼告訴琇琇:我知道妳很難過,我們現在這樣逼妳也是不應該的,可能妳會覺得我幫他們燒掉阿德,妳會討厭我,但是,有些事情總是要處理的啊!妳這樣不吃不喝,難道妳覺得阿德會安心的走嗎?
琇琇看著我,掉了一滴眼淚:我就是不要他走啊!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妳就給我時間讓我自己去釐清,為什麼這麼殘忍?
偉阿跑到房間放了一首,以前我們聚在一起吃火鍋的時候,聽到的一首歌,那首歌叫做"magic castel",我們聽了這首歌一次,對不起!我真的很難過,所以我是第一個哭的人。
大家走到飯桌旁邊,聽著這首歌,文亦還是喝著酒,琇琇拿著手機,撥了你的電話,我知道你不會聽到,但是語音信箱裡面有。
『阿德,我是琇琇,我很想你,好想好想你,你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們今天辦了你的告別式,現在在吃飯,你快點過來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過來就好,如果你聽到了,回個電話給我,掰掰。』
我跟慧姐,看到這一幕,慧姐走了過去,拿了手機。
『阿德,我慧姐啦!臭小子,每次約人吃火鍋你都最後一個到,你還要大家……
等多久啊?你不知道老娘的脾氣很不好嗎?你不知道大家沒有看到你都很擔心嗎?』
偉阿也跑過去拿了電話。
『他媽的死小孩,你還欠我兩瓶威士忌,你最好趕快給我過來,不要讓我過去抓你,混帳!聽到沒?』
偉阿把電話拿給我。
聽著音樂,想著過去,我才知道,原來這所有,都已經發生了,過去發生的,就是太過於刻苦銘心,才會記憶那麼清晰。
『阿德,我是大小姐,我們都知道事實,只是我們都沒辦法接受,這段你不在的時間,大家都過的糟糕透頂了,你快點回來,好不好?不要走……』
那句"不要走",只有鼻息的聲音,因為我們都難過的一獗不起了。
我想我們都瘋了!
徐文亦拿著電話,告訴我們。
『別這樣了,別幹這種無聊的事情了,現實總有現實的道理。』
我很想問他,他所謂的現實的道理是什麼?用了一堆眼淚所換取到的,竟然就是生命的領悟?如果這樣,我還寧願活在自己的遐想當中,至少,至少我不會失去任何一個人。
喝醉了的琇琇,可能才能真正的發洩吧!
我不知道一個這麼瘦小的女孩子,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她一定儲藏了好久,她大哭大鬧到隔壁那個死小孩的媽媽,跑來跟我們問說怎麼了。
我抱著琇琇,她不停的尖叫,不停的狂吼,我知道她壓抑太多太多了,像是把這種悲傷用自己的方式釋出,或許明天,她會繼續難過,也更或許明天,她就會懂了,懂你不是不愛她,只是你離開我們罷了。
這是我昨天在學校的四樓看風景時,想到的一幕。
記不記得一次,我們晚上偷跑進去昭中,然後在裡面大玩捉迷藏,你當鬼,因為你自願當鬼。
你那次抓了我們兩個小時,只抓到琇琇,你怎麼抓到我們的,還記得嗎?
你在魚池那邊,大喊:幹!老子的頭流血了。
我跟文亦擔心的快點從二樓的地方下來,慧姐他們則是從科技大樓四樓下來,你笑著說,這樣很簡單的就抓到我們了。
結果,你被偉阿跟文亦抓起來丟進漁池裡。
那時你用了一句玩笑話,引出了我們,我倒希望,現在的你,也用一句玩笑話來彌補所有的遺憾,就像那晚,慧姐告訴我你的事情的時候,我的第一句話。
『靠!妳在開什麼玩笑啊?』
我們多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玩笑,還有機會讓我們把你丟進更大的池塘裡。
你總是拿你的下輩子在開支票,不過你卻忘了,一生只有一次,下輩子會怎樣還不知道,你怎麼給了我們一個又一個的承諾呢?
說要在年底的時候,跟琇琇一起當偉阿跟慧姐的伴郎、伴娘?
然後,你食言了。
不怪你,只是當你預約的事情明顯的不能實行時,我們只能選擇的,剩下放開,讓他雲過風清。
那是前幾個禮拜的事情,你拿著記過單,外加一張切結書,從台北回來,琇琇沒說什麼,只是我氣的直跳腳。
這張切結書來的原因,過程很好笑。
一次, 你的好哥兒們,徐文亦,穿著拖鞋去學校,教官會怎樣嗎?
會!
徐文亦:我腳痛啦!所以穿拖鞋。
教官說:可是同學,你的腳傷很嚴重嗎?
徐文亦:就是腳痛啊!不然你要我穿白襪子穿涼鞋喔?!
教官說:這裡是學校,你以為這裡是你家啊?!
徐文亦:全家都可以是你家了,學校為什麼不能是我家?
教官說:你是不怕被記過是不是?
徐文亦:穿拖鞋你就要記過,那如果我穿白襪子穿涼鞋,你就會砍我是不是?
於是,你竟然陪著你的好哥兒們一起穿拖鞋到學校。
這是你們的義氣,卻讓我氣到不行。
『你們不是說要去台北好好努力用功讀書的逆?!媽的~結果搞出一堆有的沒的名堂出來!你們最好有種給我穿白襪子配涼鞋,我就把你們的頭髮順便剃掉,看看看起來會不會比較像台客一點,你們到底是去台北讀書,還是去丟台南人的臉啊?!』
然後你們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還罵了你們一句,無恥!
我們的事件太多太多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難以這麼快的療傷吧!
事情或許總有一天,時間會將這種悲傷沖淡,但是你會一直活在我們心裡。
我在慧姐那邊,沒待多久,只是要走的時候,琇琇要我不要走,我沒辦法答應她,所以對她很抱歉,她好多了!我想,她總會去面對的,琇琇很勇敢,只是我們都允許她現在脆弱。
阿德:今天是2005年的4月9號,是你走後的第十天,我們都好多了。
我們該放開的總是要放開,堅持的又可以留下些什麼?
你的事情,讓我有點領悟,雖然痛痛的,但是卻不得不去看清這些事實。
德媽,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她,因為她是你生命中其次重要的女人,她會無私的奉獻她所有的愛。
琇琇,我會幫你好好看著她,因為這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還在想你,可是一切都已經註定了。
不怪誰,我們誰都不怪誰了。
僅送給我們永遠永遠的天使---王德輝
希望你,在你的天堂,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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