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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23 02:49:00| 人氣37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另一個地方 12(開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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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

紗由美一直期待著上學,謹記得一個星期之約的她,對在私人病房裡的生活早感到厭倦了,於是,在醒來的第二天她便吵著回家。自然,傭人裡也不會有人出面違背她。

她在自己的房間裡過著如以往的生活,卻不知不覺地把東西丟了滿地。因為她再也沒辦法將注意力持續在某樣東西上,只不過看了影片的開頭,就馬上失去興趣,然後只好又找另一樣東西來填充。


一星期後的開學日,紗由美早早便梳洗完畢,連照鏡子的時間都少了一半。這次的制服又是全新的,散發出纖維與染料的氣味。紗由美對這種味道很熟悉。

她邊嚼著炒蛋和土司,邊探頭往下看。

終於,她又看見了那不知為何,總是突出於街景之外的身影。是田中同學,紗由美輕輕地唸著,對同學這兩個字很滿意。田中的臉頰看起來消瘦了些,不過黑亮的眼神仍然堅定。不像是太沒有精神的樣子。

在田中走過之際,紗由美也迅速地從窗邊垂下的繩梯爬到一樓。那道繩梯是她和女傭要求的,一星期前的返校日她也是從窗口悄悄爬下去,然後照著新生手冊上的地圖,和問著路才走到學校。

說是悄悄的,不過事情應該早在她要來繩梯的那當下就暴露了吧,只不過沒人關心罷了。那道繩梯就這般大咧咧地垂在那,有風的時候,便輕輕拍打牆面,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今天,紗由美決定跟田中一起上學。

她跳過花圃,穿出大門。正張開嘴想大喊出聲,卻發現田中在向另一個人揮手。是個有著接近褐色短髮的女孩。

看著並肩而行的兩人,紗由美邊踢著書包,邊鼓起了臉頰。本來想就這樣慢慢走算了,又吞不下氣。才不想看見那兩個人在前面呢,哼。

紗由美把書包抱在懷裡,在心裡默唸:好,就一鼓作氣。她開始跑步,跑在清晨稀疏的行人間,跑在發出清脆的腳步聲的柏油路上。衝過閃著綠燈的十字路口,一轉頭,突然看見號誌燈裡的綠色小人也在跑步。

跟自己一樣呢。

紗由美發出了滿足的笑容。最可愛的紗由美正發出最可愛的笑。雖然從以前就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愛這件事不免有些自我意識過剩,可是在此刻卻是誰也無法否認。

擺在房間裡的洋娃娃走出了房間,她看見原來天空是這麼的遼闊,可是自然的風也總會弄髒衣裳。路上的行人看著像初綻的百合花的少女如風一般吹過,只是享受著眼前的景色,然後繼續踏步向前,開始想著即將開始的工作。



開學日:早上八點

田中到學校才知道,因為教室被炸毀的關係,失去教室的班級被移到了空下來的實驗室上課。被炸毀的教室大樓剩下的廢墟被工程用的草綠色鐵皮板包圍了起來,不曉得是為了避開學生的眼光,還是已經決定重建。

校門口仍舊站著幾名記者,但田中靈巧地躲了過去。在布告欄知道新的上課地點後,她和已經是高二學生的繪理分手,走上那座令人難過的理科大樓。

小田切就是在這棟大樓和怪物同歸於盡的。

雖然想到了那不願想起的畫面,可一轉頭。那不正是小田切嗎?正和自己打著招呼呢。身邊的朋友也在笑謔著交頭接耳。

田中沒有心情理會。她低著頭走進實驗室。

裡頭的話聲喧嘩。隔了一個寒假之後見面的大家自然正在熱鬧的寒暄。討論最多的是所有人都想不起來的返校日事件。

田中根本不願意看見這些人。對她而言,他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有些人的死狀還留在她的腦海中。一屋子的死人。

和一般人無異的班上同學,在田中看來卻像極了行屍走肉。

不能這麼想。告誡著自己。

還沒有查出真相呀。雖然知道真相仍然連一絲頭緒都還沒有抓著,可自己的親身記憶又怎麼能夠忽略。

實驗室裡的擺設被清空了,擺上了一排排的課桌椅。田中抓著頭,拼命讓自己不要看見任何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猛然抬頭。

沒有,這棟理科大樓的玻璃一片也沒破。當初明明被打破了好幾片的呀。是換過了嗎?為什麼新聞報導從沒有說過這件事?

還有被焚燒的體育器材室。也沒人提起。

只有一開始爆炸的教室大樓留了下來嗎?

「早安。」聽見聲音,田中才從混亂的設想中脫身。她抬起頭,打招呼的是紺野。

「早安,田中同學。」又重複了一次。
「早安……」田中訥訥地回答。

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也記得……」
紺野點了點頭:「我也記得。」

「還有一個人……」田中轉頭找著9號的蹤影。
「是呀,她應該也記得。」紺野站在課桌旁,兩手輕輕交握著。

田中突然發現班上同學的交談少了,有好幾個人在盯著自己看。

「為什麼,大家要看我?」
眼鏡後的紺野輕輕笑了笑。「因為他們看到我和你在說話呀。我們以前是不說話的吧?」

田中也覺得好笑了起來。資優生紺野和老是裝病逃課的田中是吧。還是沒變呀,所有的東西。

田中終於看見了9號,她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坐到自己左邊的座位。正拿出鏡子在整理吹亂的前髮。田中想問她話,卻被刻意地忽略了。為什麼不理人呢?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在午休時間,田中不顧眾人的眼光硬是把紺野和9號扯了出去。三個人在無人的走廊盡頭交談。

天氣還是太冷,還不到出去頂樓的季節。


「9、」田中像想起了什麼,連忙住口。「紗由美,你…記得嗎?」

沒頭沒腦的問話。

理所當然地沒有回答。也不是理所當然,因為沒有回答的原因根本不在於此。田中發現9號的眼睛正直盯著某樣東西看,看的入神。

是紺野的便當。看來斯文的紺野所帶來的便當卻是驚人的豐富。

「沒帶便當是嗎?」田中沒好氣地說。

「嗯。」9號有些沮喪地點頭。

「那大家一起吃吧,可以嗎?田中同學。」紺野把自己的午飯推了出來。

「也只好這樣。」田中盯著手裡麵包瞧,終於選定了一個。「喏,這一個給你。」她將麵包朝9號丟去。

「田中同學都是吃麵包的嗎?」紺野將飯菜撥了些到便當盒蓋上,遞給9號。

「因為媽媽得去上班呀,沒時間作便當。」田中拆開了透明的包奘,一口咬下。身為職業婦女的媽媽自己也都是在公司吃外食吧。

「老實說,我很貪吃的。只要吃好吃的東西就可以覺得很幸福。」紺野抓了抓髮尾,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

原來斯文的資優生的真面目是這樣嗎?田中忍不住覺得有趣。

「啊,不說這些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背靠著圍牆坐在走廊地板上,因為是在盡頭,所以距離教室還很遠。只是遠遠地看見班上同學的身影。

田中說出了自己看見黑衣人的事,紗由美也說出了自己的經歷。一百分的獎勵,關於武器的契約。她們說著從一開始就不合常理的一切。


最後,紺野總結著:「所以,遊戲有邊界,邊界是摸不到的。目標是殺死怪物,可以這樣得到分數。死去的人的武器可以自由使用,而活著的人必須是自願給予,而且會轉移分數。一百分可以獲得獎勵………」

「獎勵是什麼?」紺野反問。

樓下也有學生在成群結隊地玩鬧。吵鬧聲就這麼傳了過來。

田中在猶豫著,最後還是這麼說。「不知道。」
她的確想到了什麼,卻放過了,就像刻意放生的魚,她將那瞬間的想像放生了,重新回到摸不著的思想大海。不想讓紺野知道的事……

「倒是我有一件重要的提議。」田中舉起手來爭取發言,振作起精神的臉上有幾絲不懷好意。

「紺野什麼時候要向高橋表白呢?」

只見紺野的臉整個紅了起來。

一月下旬,正要進入春天。但樹枝仍舊是光禿的,上頭的新芽還在等待著南風吹過,它們才能伸展綠意。

不如說田中是故意的,為了珍惜已經失去卻重新得回的生活,唯一的辦法只有當真的一樣活下去。只能這樣而已。


下午的時間,田中懶散地趴在桌上。她看見高大的小野千代在女同學群中大聲說些什麼。她看見紺野和高橋茂在門口碰見,然後各自退後著,禮貌多得像要剩出來一樣,疏遠地客套。她看見赤川一健被大山一夥帶出教室,而班上同學只是冷漠地看著。

曾經一起在生死之間交會出來的火花,是一開始就已經存在?還是只有在那種情況才可能發生?田中發現小田切正看著自己,於是她走出了教室。

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嗎?心裡空蕩蕩的,只剩下不安而已。

這個世界全是假的,能不能不要看見這些假的東西……

只有去保健室了,對吧?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但到了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卻又皺起了眉頭。

卡拉卡拉的聲音在心裡面響著,卡拉卡拉的,一片一片地掉了下來。田中忍不住加快腳步。再快一點,要再快一點。在心裡那面牆垮掉之前,她推開了保健室外頭的門。

只想進去而已。

進去以後就安全了……

田中站在穿著白袍,完全摸不著頭緒的保健老師面前,咬著牙,拼命地壓抑住那簡直就像掐著心臟一樣的,想哭的感覺。

快喘不過氣。




紗由美又沒辦法和田中一起放學了,她看見早上那個短髮的女孩和田中走在一起。

紗由美甩著書包走在河堤上。灰綠色的河水在腳邊流過,覓食的鳥群一陣一陣地飛起,水裡到底有什麼呢?有因為撞上河底的石頭而跑出來的白色氣泡。


她用左手和右手猜拳,不管那邊贏了都高興地大叫。左手贏了就前進三步,右手贏了就前進兩步。反正都是前進呀。

前進的時候,她就用兩手比著剪刀然後放到頭上,偽裝成兔子的長耳朵,大步地往前跳三下。然後耳朵又成了勝利手勢的V,用力地往前舉。不管哪邊贏都是勝利呀。

紗由美在河堤上和自己玩耍,玩累了就抬頭看向灰色的天空。她完全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如果這時有旁觀的人站在一旁,那個旁觀者恐怕會被夕陽和太巨大的寂寞給掩埋,竟然會一時難過得寸步難行。


台長: 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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