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BINDWEED/旋花類植物》
是妳問他,這樣活下去好不好。他說當然好,然後給妳一個微笑,妳感到安心。這樣子的話,好像就能真的活到自然死亡那一天。
然後同一天晚上,他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從此之後妳以為再沒人可以像他一樣。
其實妳並沒有特別傷心,為了他的離去。但是,心裡突然覺得空蕩,多出來的時間不曉得要做什麼事,好像這樣渡日,也沒有關係。因為他說這樣活下去好,所以妳就這麼做。妳從不曾自問,為什麼他說了就算。
日復一日,固定六點起床,梳洗換衣化妝、到信箱拿報紙、做早餐、吃早餐、整理好公事包、穿鞋、開門、關門──等等。
妳不經意往餐桌上看去。有一份未動的早餐。妳偏了偏頭,覺得奇怪,生理上的飽足感,明明已經吃過了啊。回來再弄吧,上班快來不及了。妳鎖上門,轉身,走到電梯前。
住在對面的住戶帶著小孩走出來,微微對妳笑著。到了上學時間總是鬧脾氣的小學生,這是妳對小孩的印象。妳想起,他曾經說,如果可以回到孩堤時候就好了。他臉上淡淡落寞,沒逃過妳的眼睛。妳輕輕擁住他,說,回去了,我們就不會相遇。他笑了。是呀。他說。
搭捷運的時候,妳看見車上擠滿好多學生,在妳眼裡,他們滿面愁容,人手一本單字卡……妳也曾經是這樣子的啊,穿著制服,不太快樂的表情。莫名有點感慨,時光的流逝,不只使人老,也回不到過去。如果可以回到以前就好了。
這日妳仍然帶著平常心去公司,是一家小小的出版社。
妳工作認真,但在公司的人際關係就只限於問公事,私底下妳從不與他們來往,妳喜歡安靜的日子。來了個新上司,妳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這樣活下去吧,沒有什麼不好。回到位子,桌面上擺了幾棵小盆栽,小小的綠色,電腦螢幕保護程式是極光。夢幻得不像真實的極光,像這些日子。
像平常一樣下班。
買了食材,回到公寓,放音樂。
妳習慣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放音樂,妳聽的音樂範圍很廣,什麼都可以聽、什麼都可以喜歡。妳的心時常因為音樂而悸動,於是妳家裡有一整面的CD牆。
「在交雜的人群批評之中企圖自我實現,忘記探尋迷惑的根源,在這樣日復一日探訪的窗外描繪著一點都不含糊的夏天……」
日本女歌手用特殊的聲音唱著這歌,背後旋律輕柔,小提琴和吉他。妳猜。
妳換了家居服,處理早上留下的早餐,開始作飯。
妳什麼也不想,只是單調地,在廚房裡忙來忙去。偶而隨著音樂輕聲和著,有時像是感到音樂的頻率,妳停下動作,又繼續。
「……在狂亂的風中流淚,與一心只祈求你的幸福都是一樣的,天空給明天開端,即使你不在這裡……佇立哭喊的大海和思念遙不可及的你是同樣的,天空給明天一個開端,儘管我將停止呼吸……」
妳手中刀子落地,呼吸急促,像是不能忍受什麼一般的喘氣,眼淚直流。
為什麼會這樣?妳問。突然衝進房間裡翻找什麼,直至房間凌亂、妳無力坐著,一個側身,倒在木質地板上。
就像生日之類的紀念日一樣,每一年這個時候,總是有事發生。以前,是妳和他一起面對;現在,只有妳一個人。
其實妳並不是沒有感覺,只是難過得不曉得該怎麼辦,所以一直這樣活著。好奇怪,在眼淚流出的同時,妳覺得,好像有人在妳面前,滿臉憂傷地注視妳。
伸手一抓,空氣。
可是妳的確感覺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氛圍。
◎
妳拿著花束到他面前,說出昨晚下定的決心。
妳不再這麼活著。妳也不會有死的念頭。
「這樣活下去」的妳,是在他還活著的時候的妳,可是現在是現在,妳二十九歲,是小出版社的職員,有自己的生活,但是──
「我會一直愛你。直到我死去之後,依然如此。」
後來的妳,會開心地活著,不讓他憂傷。
妳問他:「每一世,我們都會相遇嗎?」
「會的。生生世世。」他道。
認真的口氣。
因為早就已經注定好了。
◎
同一夜 唱:椎名林檎
在交雜的人群批評之中企圖自我實現
忘記探尋迷惑的根源
在這樣日復一日探訪的窗外描繪著一點都不含糊的夏天
在狂亂的風中流淚
與一心只祈求你的幸福都是一樣的
天空給明天開端
即使你不在這裏
向徬徨的天神祈求溫暖 讓往來的人及早注意
在我的眼睛滿足這樣的欲望之後還有失落的夢 倒映嗎
佇立哭喊的大海和思念遙不可及的你是同樣的
天空給明天一個開端
儘管我將停止呼吸
在狂亂的風中流淚
與一心只祈求你的幸福都是一樣的
佇立哭喊的大海和思念遙不可及的你是同樣的
天空給明天一個開端
儘管我將停止呼吸
◎
這是正經的文章,跟瑣碎日記不一樣了喔。(笑)
為了這首歌的感覺寫下這文章。只是一種感覺,椎名林檎的歌曲適合在悠閒的下午或寧靜的晚上聽,無來由的。如果看不懂這篇文章也沒有關係,我寫來自娛的,問我有沒有後續呢?我不曉得,如果時間到了,它可以發展了,我就寫。
所以又是一篇靈感文。(被打)
有什麼意見或感覺都可以寫喔:)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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