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的味道，似乎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外婆睜大眼睛看著我。也許，她不記得我。
她的手真冰，手臂只剩下骨頭，還有外面的下垂的皮膚。
她會痛嗎？在我摸她的時候？我不禁這麼想著。
"Her skin is dark and sags loosely around exaggerated long bones that not a gown can disguise......"英文課本裡如是寫。
其實我很害怕。自己的軟弱無能。
很怕自己像上次一樣，跑出去無聲地掉眼淚。我害怕。
我害怕回憶起那天，媽媽柔聲對我說：「沒關係，出去吧。」
我害怕想起年幼的妹妹說：「姊姊，裡面好臭。」
沒有資格唸她，因為就連我自己都躲起來了。
跟外婆同室的其他人，看起來都好難過。
其中有一個睡著睡著忽然就哭起來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的外婆看起來很好。
我輕輕摸她的額頭。她閉起眼睛。
自從她插了鼻管後，她說了什麼，其實我都聽不懂。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用這麼輕柔的動作，去撫摸外婆的額頭。
以前，當我們做錯事被罵被打時，都是外婆在一旁阻止的。
那個時候，我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她神情激動，試著要勸阻。
以前，夜半，當我被碎掉的玻璃聲吵醒，是外婆拉我進她房間。
那個時候，我是在外婆的安慰下入睡的。
昨天沒穿外套去學校，色借我外套穿。
外套上的味道很像外婆衣服身上的味道。
像是小護士跟綠油棈的結合的那種感覺。
看著外婆，心裡莫名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我想起來上高中第一次搭校車，整個人戰戰兢兢的樣子。
而如今我已經是那台校車上，年級最高的「學姊」了。
看著現在的一年級，就像看著以前的自己。
當我知道，有幾個人以前是大義的學生時，我竟會感到莫名高興。
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差點就在外婆面前哭了出來。
我真的很弱。光是時間的飛逝就讓我害怕。
突然，外婆緊抓了我的手。她還有力氣。
我雖然驚訝，但也回握了她冰冷的手。
我真的，好想念以前。
現在雖然爸爸媽媽都忙於賺錢，可是為什麼我覺得－－
還是以前那樣比較好？
因為自己沒那麼複雜嗎？還是說那時的我比較快樂？
現在也很快樂啊。
只剩我跟妹妹的，空房子。
明明，大家的衣服都在曬；明明，大家的棉被都還攤著。
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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