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七~ 告白
在這段紛擾多事的日子當中，美秀的感情生活也同樣的出現了變化。因為那個不懂得珍惜的男人受不了遠距離思念的痛苦，而放棄了這段經營不易的感情，讓人頗覺遺憾，但卻在私底下暗自拍手慶幸。
感覺不到一年八個月的空白所帶給美秀的痛苦，在她的身上察覺不到一絲絲帶有悲傷的氣味。但是以我了解她的程度，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是她真正釋放束縛，徹底難過的時候。
心疼著她的心痛，體貼著她的強顏歡笑，填補著她的孤單寂寞，儼然成為我生活的唯一重心。偷偷的告訴自己，是時候了，該是我展現男人溫柔的時候了。
雖然在工作和感情雙方面都是處在變化的過渡時期。但在我們日漸熟悉的相處工作模式之下，終於能使所有事情都步入了正常的運作軌道，也讓我能夠專心一意地追尋自己的歸屬。
在某一個忙亂的週末，我終於能夠提起勇氣，對美秀提出了極為重要的邀約，這個邀請足以重要到改變我的生命。「秀，待會忙完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妳可不可以陪我去喝一杯咖啡呢，我有事情想要和妳說。」一個製作飲品的瞬間，我大膽地提出了這個令我心中有如象群遷徙般，萬分狂亂的請求。
也許是因為當時的情形忙到可以用混亂來形容，所以我並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一時之間讓我有著些許的灰心。「那個待會再說啦，那個B1的水果茶煮好了嗎？客人等的蠻久了喔。您好，歡迎光臨，先生請問你們幾位呢？」還未能等到想要的答案，隨即被一陣聒噪的喧鬧聲，逼迫得無法再度分心。
持續了約莫三個小時的劍拔弩張，終於能在大夥揮汗如雨的努力之下，劃下一個接近完美的句號。體諒工作人員們的辛苦與勞累，在這個較為平靜的時刻，身為店內最高統帥的我一定要發揮體恤部屬的精神。將他們通通趕進特別規劃的員工休息室當中忙裡偷閒一會，以便儲存體力，能夠面對接下來忙亂的工作。
當我一個人專心的在櫃檯清算著又多又亂的帳單金額時，忽然出現身後美秀輕輕地拍了我的肩膀。「明達，這個給你，辛苦囉。」接過一瓶冰涼的運動飲料，在心中悄悄地浮現了幸福兩個字。「謝囉，妳也辛苦啦，去休息一下吧。」報以明達店長的招牌微笑，輕緩地展現出男人應有的溫柔與體貼。
「不用了，其實我不會很累。」站在身旁的美秀對我投以同樣的微笑，讓我心跳的頻率稍稍地加快。
「那好吧。」再度發射微笑攻勢，便一頭鑽進了繁多的帳單之中。在極度專心的情形之下，完全沒有發現的美秀所表現的感覺，和平常似乎有所不同。
「真希望店裡的生意能夠一直都那麼的好呢。」安靜了些許時間之後，美秀突然感慨了起來。
「是呀，不過現在景氣不好呀，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嘛。」隨著左手未結算帳單的漸漸減少，我也稍微地放慢了右手對計算機的摧殘速度。
「還真是沒有辦法呢，只能夠順其自然囉。」也許是由於先前激烈運動所產生的疲勞終於爆發了，美秀放棄了對雙腳的堅持，輕盈地坐在櫃檯的另一個座位上，椅子的移動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你剛剛是不是說要帶我去喝咖啡呀？」當我算著最後的一張帳單，終於聽到了令我期待已久的對話，心頭不禁顫動了一下。
同樣報以招牌的笑容，解決了手邊瑣碎的事務。「對呀，賞個臉吧！」
「那麼就去老地方囉，那邊的曼巴咖啡還不錯呢。」美秀的爽快讓我有著些許的意外，讓我產生更大的希望。
「說些什麼呀，那麼開心。」休息過後每個看起來精神抖擻的工作人員在此時也通通出來歸位，和我最為親暱的筱琪更是精神飽滿地衝進了我倆的中間。「聊天都不找人家喔，真是沒有禮貌。」
「小妹，老哥和美秀姐要去喝個咖啡，妳們要把店裡顧好喔。」語畢，便和美秀拿起隨身的物品，準備出發，藏匿在我的斜背包之中，蜇伏已久的小小情書，終於能夠發揮它的使命，為我傳遞藏匿心底的許多話語。
因為美秀說想先回家去沖個澡，將身上黏膩的感覺去除，以便可以完全放鬆自己。於是乎，我便先行來到了這家燈光美氣氛家的小小咖啡屋。
緩緩地加重握緊油門的力道，隨著有如重金屬演奏的心跳聲，來到了隱匿在城市角落的小咖啡屋。停好車，順勢抽出口袋內的香菸，點起了一片迷濛舒坦。
坐在極為典雅舒適的咖啡屋內，藉由輕柔的音樂聲，我慢慢地在腦海之中釐清自己的思緒，勾勒出最為完美的對話，此時在我的心中，充斥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愚蠢想法。
就當我放逐自己的靈魂隨著悠揚的音樂聲而漂浮在這個小小溫暖的空間當中時，右肩上傳來的劇烈震動差點讓我忘記呼吸。「嘿！傻蛋，你在發什麼呆呀。」
受到驚嚇的我只能死命地按住狂亂跳動的心臟，像一隻缺少水分的深海魚，大口地貪婪於新鮮的空氣。很不簡單的，終於能在旁人還無法察覺異樣的簡短時間中，恢復了正常的平靜。
「我拜託妳改掉這種壞習慣好不好，每次妳的出現都會讓我死掉好幾百萬個細胞呢，看看妳要怎麼賠償我。」
「哼！誰叫你這呆瓜每次都漫不經心的在那邊發呆，看到你凝望著前方發呆的搞笑表情，就很難去忍住捉弄你的衝動嘛。你就認命吧！誰教你愛發呆呢？」緩緩地坐在我對面空下來座位的美秀，調皮地用食指頂住了我的額頭，露出屬於她，天真爛漫的笑容。
好勝心極為強烈的我，絕對不會服氣如此地任人宰割，只好還以顏色地輕輕咬了她一口，嚐一嚐細皮嫩肉的美味。「我哪裡有在發呆呀，我祇是在想事情而已啦。」
「哎呦！肚子餓了就點東西吃嘛，幹麻咬我？我又不是說很好吃。」
「是誰說的，其實妳是非常美味的，讓人食指大動地想要再咬一口呢。」作勢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惜詭計被識破了，讓我撲了一場空。
「對了，你剛才說你在想事情？這應該是我聽錯了吧！你頭上的笨腦袋瓜還會想事情喔？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才不相信呢。」美秀在我損我的同時還不忘在我的額頭上輕彈了兩下，那股輕蔑的笑容讓人為之氣結。
「喂喂喂！我的大小姐。妳一下子傻蛋，一下子呆瓜，一下子又是笨腦袋的，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呀。我看就算我真的是智商超過180的天才，總有那麼一天也會被妳講笨的。」從小就對自己的天資聰穎而自豪神氣，如今卻被貶的一無是處，著實讓我感到有著些許的不爽。
為了表示我的抗議，我嘟起我那還不算小的嘴巴，以哀怨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笑岔了氣的秀美。
「嗯，真的好像有點太過分了。」看著她困惑的表情，讓我的心中舒坦了不少，但卻是千萬個想不到。「好吧！那以後我就統一起來，只叫你傻蛋就好了，這樣子總該行了吧？喂，我可是做了非常大的讓步了喔，不許你討價還價的。」秀美志得意滿地指著我的鼻頭，在她的眼中滿是快樂的訊息。
深吸了一口氣，在電光火石之間，我抓住了那隻沒有禮貌的手指頭。「那好，可是我也不行吃虧呀，我看，那我就叫妳呆妹好了。呆妹、呆妹，蠻不錯的。」
「不要啦，幹什麼把人家叫的那麼地俗啦。不要叫人家呆妹啦，不要，不要。」
眼看著那張血盆大口就要侵犯到我的手背，在萬分之一秒的瞬間，另外的一隻手終於能夠勉強的黨擋住這波洶湧的攻勢，制住了她的下巴。「好啦，那我叫妳傻妞，這樣子總不會太俗了吧。而且，傻蛋配上傻妞，也剛好是天生一對喔。這也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喔，我也不許妳討價還價。」
雖然只是無心的一句話，不過我卻在她的臉上看見了微紅的彩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悄悄地將自己的心意透露了出來。
當我正為了一時嘴快而透露出來的心意而暗自後悔的時候，趁著我分心空檔而突然發動猛攻的大鋼牙，毫不留情地咬住了我毫無防備的右手，留下了清楚鮮明印記。
「好樣的，你這臭傻蛋，欺負我就算了，還敢厚顏無恥的虧本小姐，我看你是太久沒有見識到鋼牙的厲害了，是吧。」
看著手上入肉三分的鮮明齒痕，讓我不自覺地愛憐起那隻苦命的右手，細心地照料不算嚴重的傷口。「哇！原來不是傻妞呀，是一個霹靂的鋼牙妹。我的天呀，妳看，在我的手上有大鋼牙肆虐過的痕跡喔。」
「你還想要再被我咬一口試試看是嗎？」笑裡藏著無名刀的美秀佯裝出一付蓄勢待發的攻擊狀態，目露兇光地狠狠看著我。
「好啦，不要鬧了啦，我是真的有點餓呢，剛剛實在是消耗掉太多的體力了。我們點餐吧。」用以期待的眼神望向離我們最近距離的服務生，示意他可前來為我們點餐，終於能夠擺脫空蕩蕩的肚皮，和深愛的女子共享辛勞之後的滿足。
在我們一邊享用著美味餐點與香純咖啡的同時，還不忘記要唇槍舌戰一番，雖然不知道在美秀的心中有何感覺，但在我的心中，卻是有著無限的甜蜜滋味。
選了一個用餐過後頗為浪漫的氣氛之下，我決定鼓起勇氣追尋我的未來。
細細品嘗一口香醇的曼巴咖啡，讓那不添加奶精和糖分的單純苦味流連在味覺神經上，感受那種純粹的滿足。原本我是一個沒有糖分就難以將手中飲料喝入口中的人，但是自從認識了美秀，一個喜歡單純原味的女孩，我試著讓自己享受無糖的世界，後來，我沉淪了，沉淪在那種單純的口感之中。
「ㄟ，對了，我們認識多久了呀？好像很久了喔！應該有，一年半的時間了吧。」
「哼，是一年七個月又六天，我生命中最為黑暗痛苦的一段日子。」果然，女人對數字與日期的概念與記憶力果然是強烈無比。
「是喔，那真的是委屈妳了呢。」
「也還不算糟啦！你之前除了胖了點、懶了點、笨了點、髒了點、吵了點、粗魯了點、嘴巴賤了點，倒是沒有什麼多大的缺點啦。」美秀煞有其事地扳著手指頭，如數家珍似地挑起了我的~~缺點。
「哈哈，原來我以前，竟然是一個那麼差勁的一個人呀。」無奈地喝了一口咖啡，此時也只有這種苦澀足以替代我心中的感覺。
美秀此時終於察覺到我的不對勁，收起了胡鬧的笑容，換上了認真的表情。「哎呦！我是在開玩笑的啦。其實你是一個很好很體貼的人，對我一直以來都很照顧很溫柔，所以我才會把你當成是知心的好朋友呀。」
若有似無的失落迴繞在那平淡的六個字之上，透露出微微的哀淒。望著點綴昏暗燈光的漆黑天花板，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更為混濁的空氣。「是呀！知心的好朋友！」
「喂！你今天怎麼了嘛，讓我感覺很怪，很不對勁呢。」
「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的事情嗎？」壓抑眼中的淡淡哀傷氣味，轉為深邃的眼神，看著她那琥珀色的雙眼。
「我記得，而且你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瘦下來的，整個人突然的轉變讓我一度無法接受，其實我懷疑你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麼會有那麼激烈的轉變？」
「那妳還記得當時我們大吵一架之後，妳說了些什麼嗎？」
越來越深邃的深情，專注地望著眼前微笑搖頭的女子，不去探討她是否真的忘記，因為對現在的我來說，那並不重要。
「在當時，妳的一句話，讓我做了徹底的思考，也是那一句話，讓我產生了改變的原動力。」
「嗯！」似乎察覺我目的美秀，迅速的低下頭，不敢讓視線與我的目光有所交集，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霞。
為了讓心中的情緒稍做緩和，我淺嚐了一口因為放置過久，變冷走味的曼巴咖啡。「妳問我，我到底以為我是妳的誰，憑什麼要來管妳。」
隱約記得美秀當時的憤慨與悲傷，心房不自覺地微微絞痛。
「其實在那段後來的日子當中，我做了一段時間的沉思，終於把所有的事情包含我心中的感覺，全部釐清了。
看見美秀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我只好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妳先不要說，讓我將所有的話說完，妳靜靜的聽，好不好。」
美秀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將手從我的手中抽走，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更加篤定了我心中的感覺。
「一直以來，其實我都是喜歡著妳的。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不自覺地無可自拔地喜歡著妳，我知道我配不上妳，所以我選擇改變了自己，只要一想到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妳，再苦也願意。我不想再把所有的秘密才在心裡，因為這對妳對我都不公平，於是我要將我心中的話，通通告訴妳。」
將抓住她的那隻手加了些許的力道，深邃的眼神帶了更多溫柔。「美秀，請妳看著我，請妳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緩緩抬起頭來的美秀，我在她眼中看見了專屬女孩子的嬌羞，純純的，甜甜的。
「美秀，我喜歡妳，我愛妳，希望妳能夠特別恩准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和妳在一起，抱著妳，疼著妳，照顧著妳。」溫柔的聲音無法壓制住暴亂的心跳，硬是讓它的暴走時速，飆到了一百二十，怎麼也無法控制。
雖然看見美秀的眼中泛著淚光，但是卻也沒有明顯的言語表情和動作，兩個人保持沉默的狀態度過了三十秒鐘，也許還更久。
「該說的，我都已對妳全部訴說，沒有任何隱瞞，終於放下我心中的那顆大石頭，著實舒服了不少。從今以後，我對妳再也不會隱藏任的秘密。妳不用那麼緊張，我並沒有要妳立刻的回覆我，我這兒有一封信是要給妳的，信中有所有我無法用言語表示的心情和感覺，希望妳回去的時候可以好好的看一遍。在明天上班的時候，我會期待著妳的決定。」
美秀點了點頭，動作並不明顯，看著依然沉默的她，想必在這個時候，她的心中應該也是百感交集，有著千百感觸吧。
「明天我會先到店裡頭去處理一些事情，該是核帳的時候了。核完帳，我會順便試茶，如果妳的答案是YES，請妳向我要一杯鐵觀音。如果很遺憾的，如果妳的答案是NO的話，那妳就向我討一杯香片。但是不管到最後，妳的決定將會是什麼，我都會誠心接受。就算妳不能接受我的心意，我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
爽朗的笑容，代表著所有的事情都已在等待定位，結完帳後，美秀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古怪表情，離開了咖啡屋，踏上回家的腳步。而我則是到了店裡，繼續背負我的責任，擔心沒有大人在家的店裡，會是怎樣的混亂情形。
一路上，心緒翻飛，心頭上長久的壓力如風般消失，好舒服。頭頂潔淨的夜空彷彿在為我祈福。「今天星星，好像特別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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