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五~ 傾訴
這幾天來我一直在回想和美秀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所有說過的話,每個畫面和每一個感覺,試著去找尋我心中的解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她在身邊,習慣和她去做每一件事,只要有她在的場合就一定可以看見我的影子,只要看見她的笑容,惡劣的心情也會隨之轉好,總是和她有著一樣的想法和看法,總是一起批評彭哥管理的方式,一起評論一部電影的好壞與細節,一起呼朋引伴去唱歌和做所有的活動,不管做什麼我們總是在一起。
而當我們沒有在一起時,總會不知不覺的想到她,她在做什麼呢,有沒有吃飽呀,擔心她的身體,擔心她不快樂,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而當我們再度相見的時後又會問她放假去哪呀,做了什麼事情等等問題,而每當得知她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去度假時,心中總是有一股莫名的不快,對於細節也不太願意去仔細聆聽。
忽然之間所有感覺和片段全部連接成一條線,所有問題全都解開了,凶手只有一個人,而所有的疑點全都指向同一個答案,一個我一直忽略掉的答案,這個答案將會使整個案情有重大的轉變。兇手當然就是林美秀小姐,雖然她本身也是整個案件的受害人之一,但她卻也是整個案件的加害人,而整個案情的答案是,我喜歡林美秀,那麼要解決整個案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我要對她說出我心中全部的感覺。
原來埋藏在我心理深處的那一份悸動叫做喜歡,自從和初戀的女友分開了之後,為了不想再度的體驗到那種傷心斷腸的感覺,於是下意識的將所有的情感深深的鎖在心靈深處,但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有個女人正一點一點的將我那重重的大鎖慢慢破解,而我深鎖內心的情感重漸漸的被挖掘出來,一件一件的擺在陽光底下。
但是由於長久的遺忘和刻意的壓抑,對於愛情和友情的感覺我已經失去了分辨的能力,一直以來我始終認為美秀只是一個和我非常要好的死黨,但是卻在下意識的狀態之下將她當作我的情人,而我卻渾然不覺。
時至今日,那一道道深重的大鎖已被開啟,讓所有的情感沒有規律的在全身的細胞亂竄,使我無法在去逃避也無法再度的將所有情感重新埋藏,所以我必須坦然的去面對心中最真切的感情,我將要再度勇敢的去追尋屬於自己全新的另一段戀情。
但是我並沒有勇氣對美秀傾訴心中的話,因為我對自己沒有自信,我怕我會就此失去了她,於是我將對秀玲的思念與情意毫無保留的全部吞入腹中,一點一滴的累積。
一日的夜裡,天氣異常的悶熱,牆上新買的中古冷氣機雖仍然努力的吹送涼爽的冷空氣,但隨著心中煩躁的逐漸增加,也就感覺到週遭的溫度節節的在升高,塞滿心中的痛苦就像是要把我小小的心房擠破撕碎,使我越來越無法去承受。而在血管中負責運送氧氣的紅血球,也全部被思念的因子所填滿,使得全身因為缺氧的關係而變得軟弱無力。雖然是躺在柔軟舒服的床墊上,卻有如睡在佈滿利刃尖刀的刑具上一樣,痛苦難受,並感覺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我身上發了狂的亂咬亂爬,渾身不自在。
我想,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發瘋的,於是我撥了一通電話給詩修,此時電視旁的史努比正把短針指向四點鍾的方向。離下班不過才一個多小時,詩修應該沒有那麼早睡才對。
隨著話筒傳來愈漸增加的嘟嘟聲,我心中的不安與失望也愈漸增加,終於在還來不及聽到第十六聲那個讓人心煩的[嘟]聲。「喂,找我幹麻,」終於露出一線的曙光。
「喂,我胖達啦。」
「我知道,我會看來電顯示的好不好,快說,找我幹麻啦。」
「要不要去喝酒,我睡不著啦。」
「神經病喔,現在幾點了啊PUB早就都關門了ㄟ。」新竹的PUB幾乎都是三點半打烊。
「唉呦,去KTV啦,要不要去啦,我心裡好煩,快點出來陪我,是兄弟的話就不要再囉唆了。」
「好啦,半個小時之後在KTV等,」雖然不是很願意的樣子但是終究是拗不過我。
掛了電話,抓起桌上的皮夾,穿了一雙耐吉的休閒鞋就出門去了,反正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大約25分鐘,乾脆到市區去逛一逛吧,想到著就加緊油門往新竹市東門圓環狂奔而去。
夜晚的市區給人一種落寞的感覺,白天人來人往熱鬧的商圈,現在只能看見不同顏色的鐵捲門,無聲且勇敢的捍衛著主人的財產。但是身在這樣的寂靜伴隨著點點星光和皎白的月色其中,給人有如古代王者統領著大地一般的權利感,也因身處這個萬籟具絕的城市中,讓我有一種自由的感覺,但卻有些孤單有些寂寥。
肆意的在無人的街道上來回穿梭了數趟,看了看時間,離約定好的時間只剩下3分鐘了。於是乎對油門施加了旋轉的力道,遠離這片曾有一刻多鍾之久屬於我的領域,前往充斥著炫目燈光與喧鬧音樂聲的另一個世界。
好不容易在停滿一部部機車的眾多白色小方格找到一個無人臨幸的空位,於是將我心愛的三冠王停了進去,讓這個被人們冷落的白色小方格能夠有價值的存在。
而當我逐漸接近那間正撥放著流行歌曲的華麗殿堂時,看到一個屬於我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一個較為安靜的角落享受著神仙的權利。
「喂,等很久了嗎,」由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根喜愛的七星香菸隨即點上,「我也是剛剛才到,走啦,先買酒去吧。」到了附近的便利商店搬了一箱『尚青』的台灣啤酒,和拿了幾樣下酒的小菜之後就回到了KTV。
「您好,歡迎光臨,先生請問兩位是找人還是要包廂呢?」女少爺親切有禮的招呼著我們。
「我們想來唱個歌,有包廂嗎?」將啤酒擺在她們的領台上,因為一箱啤酒真的不輕。
「好,請稍等,馬上幫你安排包廂,請問一下稍等還有朋友會過來一起歡唱嗎?」女少爺雙手飛快的操作著電腦,一邊親切的招呼著我們。
「如果待會妳下班之後想要來和我們一起唱的話就有訪客,不然的話就只有我們兩個臭男人囉。」詩修的發言讓我驚訝萬分,因為在我的印象之中,詩修一直是一個老實又木訥的人,怎麼會敢去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開玩笑呢。
「也許是做服務業做久的關係吧,所以也就可以大膽且自然的和人交談了,」我心中這樣想著。
而待我們登記好證件之後,旋即往我們包廂的方向移動。
到了包廂之後,我和詩修各自點了幾首拿手的歌曲展展久未舒展的歌喉。當服務人員將我們的酒具送進來之後,我們朗兄弟更是一杯接著一杯的把這穿腸的毒藥往肚子裡吞。
說真的,詩修的酒量還不是普通的差,加上我心中埋藏著許多的苦悶和痛苦,所以一整箱的啤酒有四分之三是由我解決的。當我們將第二箱的啤酒買回來了之後,詩修終於耐不住好奇。「喂!你在電話裡不是說心裡很煩嗎,到底是什麼事情啊,讓你那麼晚還打電話叫我出來喝酒。」
拿起酒杯一口氣把它喝光,心中的苦痛再度有如潮水般的一波一波無情的拍打,為了不讓詩修看見我微紅的眼框,我將頭低下並雙手交握。「我,我喜歡美秀,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就喜歡著她,而最近我發現我心中對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但我不知道她對我抱持著什麼感覺,所以不敢開口對她傾訴,而把對她的所有愛意一次又一次的往心理塞,一直到今天,我感覺到自己快要崩潰,在也無法一個人獨自的去承受這樣子的痛苦,想找一個人當我傾吐的垃圾桶,所以才會那麼晚還找你出來喝酒。」說著說著竟然有一滴不聽話的溫暖液體自我眼框中逃脫,在黑亮的桌面上留下一個清楚的痕跡。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歡美秀了,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認,所以我也只好當作不知道。看你平常是怎麼對待她的,她只要說她想吃什麼,你不是馬上騎車出去買,就是一個人在廚房弄了半天。她一說她想去哪裡玩,你立即二話不說的就答應要帶她去,也不管下個禮拜就要期末考了。這一切的一切看在我的眼裡,每一項都在在的顯示出你有多麼喜歡美秀。」
詩修點了支菸吸了一口繼續說道。「喜歡人家就要對她講,你只是把痛苦埋藏在心裡有什麼用呢。一個人獨自的傷心難過,她也不知道呀,只是白白浪費你的淚水罷了,搞不好美秀也喜歡你也說不定呀,你就去跟她表白嘛!」
抬起頭看著詩修,我的臉頰早已被淚水糟蹋的一榻糊塗了。「你以為我不想對她表白嗎,只不過我怕我說了出來只會讓她離我更遙遠,我就是不敢下這個賭注呀,而且我心裡明白她不會喜歡我這個樣子的,全身的肥肉,又沒有出息,連我自己都開始討厭起自己了,我根本就不敢想像如果現在對她表達出我心中的愛意會有什麼結果。」擤了擤鼻涕,抓起酒杯就是一輪的猛灌,真想就這樣喝醉而不醒人事,至少可以短暫的忘卻痛苦。
「唉,你這樣又是何苦呢,如果你真的覺得那麼自卑的話就去改變自己呀,努力工作讓她覺得你是一個有前途的人,而且肥肉也是很容易解決的嘛,減肥就好了呀!」聽完詩修這一番話,我心中的不安和苦痛竟然奇蹟似的消減了大半,而勇氣也源源不絕的從我體內不斷的湧出,讓我下定決心不再自哎自憐。
「好,我陳明達發誓一定要改頭換面並把身上的肥肉通通減掉,我要變成一個人人喜愛有出息的帥哥,詩修走吧,我們回家了。」
「走什麼走,啤酒還有半箱ㄟ。」
「不喝了啦,人家說喝啤酒會增加熱量會變胖,我要減肥所以不喝了。」
聽完之後詩修對我就是一陣的毒打。「少給我裝瘋賣傻,喝完再走。」
「好啦,幹麻打人啦。」
掃除心中的陰霾之後,心情變的輕鬆無比,我們哥倆就這樣沉溺再最後一次的歡樂氣氛之中,直到詩修被我扛在肩上離開為止。
在入睡之前,我一再對自己重複,「我要減肥,我要有出息,我要成為一個足以匹配美秀的完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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