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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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佛」這個字的時候，你會想到什麼？金色的雕像？坐在大樹下的年輕王子？電影「小活佛」裡的基努李維？穿僧服的和尚？還是光頭？或許你有很多聯想，或許什麼想法也沒有。我們大部分人與這個字的真實意義之間，似乎都已經失去了聯繫。
然而，「佛」單純只是「覺醒」、「醒來」的意思，不是特別指歷史上某個人、某種哲學或某一個宗教，而是指你的「心」。你知道自己有顆「心」，但那心是什麼樣子的呢？它是覺醒的。我並不只是說它「沒睡著」而已，而是說你的心真的是覺醒的，出乎你想像之外。你的心是燦爛明晰的，是開闊的，是廣大浩瀚的，充滿美好的特質：無限的愛與慈悲，還有能見到一切事物真實面貌的智慧。換句話說，你那覺醒的心，永遠都是一顆很棒的心，永遠都不會昏暗，永遠都不會迷惘。那些懷疑、恐懼、總是折磨我們的各種情緒，永遠都無法擾亂它。相反的，你真實的心是一顆喜樂的心，遠離了一切苦痛，那是真正的你，是你的心的真實本性，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心的真實本性。不僅如此，你的心不只是完美無缺地杵在那兒，無所事事，它永遠都在遊戲著、幻化著，創造出你的世界。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我們的生命，還有這整個世界，並不完美呢？為什麼我們不是永遠快樂的呢？為什麼常常歡笑過後，接著又是絕望呢？為什麼「覺醒」的人還會互相爭吵、欺騙、偷搶……最後步向戰爭？
因為，雖然心的真實本性是覺醒的，但我們大部分人都見不到這一點。為什麼呢？因為有東西擋住了。有東西遮住了我們的眼睛。沒錯，時或不時，我們會瞥見那覺醒的心，但接著其他東西又冒上心頭：「咦？現在幾點了？是不是該吃飯了？看！一隻蝴蝶……」就像這樣，剛剛瞥見的那一眼又飛了。
奇怪的是，那害你見不到心的真實本性——佛心（Buddha mind）的障礙物，也正是你的心，它是你心的一部分，總是很忙，總是泡在川流不息的想法、概念、情緒之中。你以為這忙碌的心就是你，因為它比較容易被看見，就好像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人，總是比較顯眼。例如，此時你心中所想的念頭，比起察覺那個念頭的覺知力，對你來說是不是明顯得多？還有，當你生氣的時候，你的注意力是不是大部份都放在那個讓你火大的對象，而不是怒火的發源地——那憤怒真正的來源？換句話說，你只注意到心在做什麼，卻看不見心的本身。你以這忙碌之心的內容，來作為自我的認同，結果就是把這一大堆念頭、情緒、概念……當成是「我」，心想「我就是這樣子啊。」
這麼一來，就好像作夢的時候，把夢裡的影像當真一樣。就像夢到被一個可怕的怪人追殺，如此真實，恐怖萬分；但就在我們醒來那一刻，不管是可怕的怪人或是恐怖萬分的感覺，頓時都消失無蹤，於是我們如釋重負，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解脫感。但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夢，我們根本不會經歷這一場恐懼。
同樣的，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就像在夢中卻不知這是一場夢一樣，以為自己是醒著的，其實不然，我們以為這充滿想法和情緒的忙碌心靈，就是真實的自己，但是當我們真正覺醒時，這場錯認自我的誤會，還有因為這場迷惑所帶來的痛苦，全部都會消失無蹤。
我們心中住著一個叛逆者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應該會投入此生的這場夢中沉睡不醒，不過，卻有個什麼東西一直來打擾我們的睡眠，想把我們叫醒。不管是在多麼茫然，多麼迷亂的夢中，我們那昏昧的自我還是始終和「完全的覺醒」相連著。那「覺醒」是清晰鮮明的，是敏銳洞察的，那是我們自身的清明覺性和心智，不管什麼遮蔽住那真正的自我——心的真實本性，它都有能力看穿。所以，我們一方面習慣於繼續沉睡，滿足於沈浸在夢中，另一方面，那「覺醒的自我」卻一直開燈要把我們搖醒。這個「覺醒的自我」，這個真實的、覺醒的心，想要掙脫睡夢的牢籠，想要逃出幻夢的領域。當我們被深深囚禁在夢中時，它卻看見解脫的可能性，所以它一再吵我們，一再呼喚、戳刺、鼓動著我們……直到我們奮起採取行動為止。是的，我們心中住著一個叛逆者。
說到叛逆，讓我們來看看社會與政治領域的叛逆者——不管是過去歷史或是現在當代，廣為人知或被世人遺忘的，那些為了爭取自由與正義而抗爭的人們，被我們視為英雄。從美國獨立革命開國元勳到奴隸救星海麗特塔布曼、甘地、馬丁路德金博士、翁山蘇姬、曼德拉，他們的勇氣、慈悲與偉大成就，讓我們肅然起敬。但是對於那些被他們挑戰的當局來說，這些理想家和改革者，根本就是搗蛋鬼，只會惹麻煩。他們的理想、看法，甚至他們的同伴，都不是一直那麼受人歡迎的，看來所謂的叛逆者，是件讓人又愛又怕的事——電影公司愛死了這種題材，在現實生活中卻讓人十分神經緊張。而且這些叛逆者是很難打發的，今天打發走了，明天又回來，繼續追問那些別人問都不會問的問題。片面的真理、含糊的答案，都沒辦法讓這些人滿意的。他們也拒絕遵從那些會束縛、控制他們或人民的因襲成規。在邁向勝利的路途上，他們走的是一條坎苛不平的道路，但是他們的叛逆性格，卻不會輕易受挫。獻身於追求一個更高遠的願景，是他們活下去的力量。
而在心靈的道路上，所謂的叛逆者，就是我們自己覺醒的「心靈之聲」。它是那清晰敏銳的心智，拒絕順從於迷惑與痛苦的現狀，它是「叛逆之佛」，是一個充滿雄心壯志的搗蛋鬼，它是一個叛徒，慫恿你從沉睡的領域叛逃到覺醒之境。這表示，你是有能力將那沉睡的自我——那冒充成你的騙子——喚醒的，你有辦法掙脫任何將你捆綁於痛苦中的束縛、關在迷惑中的枷鎖，你是為自己贏得自由的勝利者。而究竟來說，那「叛逆之佛」的任務，就是挑起一場心靈的革命。
摘自《叛逆的佛陀—回到真心 莫忘初衷》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