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兵 是 一 種 生 命 的 浪 費
不 管 是 浪 費 自 己 的
還 是 準 星 前 的 敵 人
軍 人 的 歲 月 是 一 切 真 正 磨 煉 的 開 始
我 啐 著 唾 沫 詛 咒 那 無 謂 的 苦 難
我 合 十 讚 嘆 我 那 卑 微 的 生 命 力
兩 年 歲 月 偽 裝 躲 藏 在 草 綠 色 之 中
連 自 由 的 思 考 空 間 都 少 得 可 憐
有 的 只 是
七 百 三 十 個 日 子 的 倒 數
她 沒 有 馬 上 回 去 日 本 因 為 學 校 入 學 的 關 係
書 信 裡 的 她
給 了 我 那 麼 一 丁 一 點 的 希 望
我 咬 牙 苦 撐 在 匍 匐 前 進 的 尖 銳 石 子
黯 然 神 傷 在 午 夜 兩 點 的 衛 哨
但 是 因 為 她
我 依 然 保 留 了 腦 部 部 份 清 醒 的 自 主
我 把 她 的 麻 醉
打 在 我 最 脆 弱 也 最 疼 痛 的 神 經
那 是 一 個 炎 熱 的 台 南 夏 天
我 忙 碌 清 點 著 管 理 的 裝 備
正 當 午 飯 集 合 可 以 稍 為 喘 口 氣
輔 導 長 揮 手 把 我 叫 到 走 廊
他 說 :
" 有 信 !
看 一 下 !
不 要 想 太 多
看 完 了 進 餐 廳 吃 飯 "
說 完 輔 導 長 把 信 遞 給 了 我 轉 身 離 開
那 是 一 封 已 經 開 封 的 限 時 掛 號
我 狐 疑 的 打 開 那 熟 悉 的 字 體
"不 要 等 我 ! 今 天 下 午 三 點 飛 機 "
十 三 個 字
把
我
釘
在
當
下
腦 部 空 白 的 連 眨 眼 都 屬 多 餘
我 頹 然 的 坐 下 ...............
..............................
.....................
吃 完 飯 後 的 輔 導 長 看 我 還 在 原 地 失 魂
他 要 我 到 他 寢 室 談 談
我 只 有 一 連 串 的 沉 默
輔 導 長 邊 寫 假 單 邊 說 :
"放 你 出 去 走 走
晚 點 名 回 來 ! 記 住 !別 讓 我 交 不 了 差 !"
我 跑 著 趕 著 離 開 營 區
捉 住 那 最 近 的 公 共 電 話
沒 人 憐 憫 我 !
電 話 的 那 頭 只 有 無 盡 的 電 話 鈴 聲 !
跳 上 排 班 的 計 程 車
我 乾 渴 的 喉 吼 著 "中 正 機 場 !"
司 機 頭 也 沒 回 的 回 說 "阿 兵 哥 ! 中 正 市 場 ?"
我 突 然 覺 醒 在 自 己 的 愚 昧
低 聲 無 力 的 說
"台 南....................."
計 程 車 行 駛 在 省 道
我 還 嘗 試 的 企 圖 解 決 桃 園 到 台 南 之 間 的 算 術
一 點 出 發 三 點 能 不 能 趕 到 機 場 ?
二 個 小 時 能 跑 多 遠 ?
台 南 和 桃 園 為 何 那 麼 遠 ?
就 算 趕 到 機 場 難 道 我 能 改 變 現 實 ?
麥 憨 啊 啦 !
我 心 死 在 台 南 縣 一 臺 野 雞 車 的 後 座 ........................
.......................................
司 機 把 我 送 到 台 南 市 區 下 車
冷 氣 車 外 的 熱 浪 讓 我 重 新 跨 入 焦 躁
我 蒸 發 的 靈 魂 是 否 能 飛 上 三 萬 呎 的 高 空 ?
軀 殼 機 械 式 的 行 進 在 地 球 表 面
暈 眩 的 陽 光 打 擊 在 左 邊 的 太 陽 穴
脈 搏 的 悸 動 拉 扯 著 所 有 的 神 經
貧 血 吧 ?
我 想 ?
一 顆 釘 碎 的 心
那 能 正 常 的 擠 出 殘 存 的 血
買 了 一 張 電 影 票
只 想 鑽 進 黑 暗
銀 幕 上 人 物 的 分 格 跳 動 是 另 一 個 空 間 的 影 像
我 坐 在 戲 院 思 緒 自 動 倒 帶
心 裡 放 映 著 我 曾 經 主 角 的 戲
情 緒 隨 著 劇 情 擴 張
臉 上 的 液 體 不 會 是 淚
那 是 我 激 情 燃 燒 過 後 的 水 氣
2H2+O2----->2H2O
一 個 阿 兵 哥 一 場 不 願 清 場 的 電 影
電 子 錶 面 上 的 螢 光 冷 靜 提 醒 著 我 僅 存 幾 小 時 的 自 由
麻 木 的 腳 沒 有 意 願 的 搖 晃 起 身
我 顫 抖 的 走 出 我 不 想 離 開 的 黑 暗
室 外 沒 有 意 料 中 的 炎 熱
潮 濕 的 地 面 映 著 將 停 的 雨
空 氣 淡 淡 的 涼
我 站 直 了 腳
讓 酸 麻 離 開
呼 吸 一 下 雨 後 的 清 新
人 漫 無 目 標 的 小 巷 中 遊 蕩
告 訴 自 己 退 伍 後 交 個 美 女
告 訴 自 己 一 個 年 代 的 結 束
告 訴 自 己 多 多 保 重
一 陣 撲 鼻 的 香 味 迎 頭 兜 來
油 蔥 !
蝦 米 !
香 菇 !
還 有 陣 陣 的 滷 肉 合 流 !
是 米 糕 !
我 貪 婪 的 想
一 天 沒 有 進 食 的 我
胃 液 泛 濫
香 味 從 街 角 巷 口 一 家 雜 貨 店 傳 來
一 個 高 中 模 樣 的 女 孩 正 蹲 在 大 鋁 盆 旁
一 勺 一 勺 的 分 裝 米 糕 到 餐 盒
我 走 到 她 的 身 旁 告 訴 她 :
"小 姐 我 買 兩 盒 !"
女 孩 詫 異 的 站 起 身 來 望 我
我 還 來 不 及 重 覆 告 訴 她 我 要 買 米 糕
女 孩 轉 身 進 入 雜 貨 店 跟 櫃 台 裡 的 歐 巴 桑 嘀 咕
歐 巴 桑 拿 了 個 塑 膠 袋 一 邊 朝 我 走 來
歐 巴 桑 挑 了 三 盒 米 糕 放 入 袋 中
我 正 邊 掏 皮 夾 邊 說 我 只 要 兩 盒 的 時 候
歐 巴 桑 笑 著 打 斷 我 的 話 語 說 道:
"阿 兵 哥 ! 這 是 我 孫 仔 滿 月 油 飯 啦 ! 來 請 你 呷"
我 不 好 意 思 的 企 圖 走 開
歐 巴 桑 像 媽 媽 一 樣 的 追 來
抵 不 過 她 的 好 意
我 提 著 油 飯 紅 著 臉 感 激 的 離 開
那 天 黃 昏
台 南 路 邊 的 一 個 三 角 公 園
有 一 個 阿 兵 哥
滿 臉 淚 水 的 吃 下 三 盒 油 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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