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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笠/文

人間福報/副刊

對應不速之客，開門是慈悲，關門是智慧。

開門與關門，是轉化的契機。
年輕軍人看到了，領會了，他的方向不一樣了。
迦葉尊者也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嗎？

個剛從伊拉克回防的年輕軍人，
雖然人已經離開了戰場，回家後，從沒有一天睡安寧，
無止盡的子彈和哀號聲像個定時鬧鐘，無時無刻響起。

鄰居見到他，豎起大姆指，
稱讚他為國家的貢獻，還替他舉行一個歡迎會。
他帶著笑容，謝謝他們的關懷。
人散之後，別人對他稱讚的話，像千萬根針刺傷他的心臟。
他忘不了戰場上滿目瘡痍的死傷者痛苦的表情，
忘不了顛沛流離的孩子的臉上那種無可奈何。

聖誕節快來臨了，滿街紅紅綠綠的聖誕裝飾燈，
和準備過節人臉上的歡欣表情，讓年輕軍人非常不習慣。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回來錯了？
還是自己本來就屬於戰場。
在戰場，渴望回家；
回家後，到處是陌生的景象。

這天，回家前他遶去超市。
準備付帳時，看到長長的隊伍，他的心就沉了。
怎麼移動得這麼慢？
這個小城人口不到五千人，難不成今天通通出來買東西？

他擺著一張臉，身體向左動，又向右搖，
嘴裡發出嘖嘖不耐煩聲音。

他的眼神落在排他前面的老婦人。
她購物車裡只有一包麥片、一條土司和一盒蛋，
車上架了一個嬰兒手提搖籃。

他火冒三丈。
為什麼不去排六項物品以下的快速結帳區，
要來跟他湊熱鬧？

更讓他生氣的是，老婦人居然把小孩抱給收銀員！
兩個女人聊起天來，收銀員放下工作，逗弄嬰兒，
這舉動讓火山快爆發的他更忍不住了。

就在他跨前一步，要發怒言時，
搖籃裡的嬰兒竟然朝著他咯咯笑，
兩隻小手像是要投入他懷抱般揮舞不停。

年輕軍人嚇得吸口深氣！不自主的也笑了！

老婦人和收銀員意識到背後的他，
不約而同也給他一個滿是溫馨的笑容。

終於輪到他了。
收銀員跟他道歉，謝謝他耐心排隊。

「你也喜歡小嬰兒？」
收銀員邊說而邊俐落地刷過他的物品。

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那是我的孩子，」
收銀員抬頭，又給他一個微笑，
「孩子的爸爸是個軍人，去年冬天因公殉職。
我媽媽幫我照顧孩子，好讓我工作。
她每星期會帶孩子來這裡一、兩次讓我看看。」

年輕軍人馬上懂了，
為什麼收銀員和老婦人之間有那樣超乎尋常的互動。

回家的路上，他的腳步反常的輕鬆。
小嬰兒的笑臉，不時出現在他腦海。
他嘴裡輕哼歌唱，對走過身旁的人報以微笑。
他知道，這日以前所有的憂鬱都已經過去了。

每個人都有專屬個人的故事。
幸福的，不幸的。歡樂的，悲傷的。
不論自己喜不喜歡，願不願意，人生裡的不速之客總是不請自來。

醜陋的石頭轉化成美玉，
靠的是風吹日曬的折磨與接受雕琢的忍辱力。

腳步往哪個方向走，
取決於念頭的轉折與心的方向。

佛陀有一日行化到靈鷲山，大梵天王以金婆羅花獻佛，恭請佛陀為眾生說法。佛陀登座後，拈華示眾。
當時與會的百萬人天大眾，面面相覷，看不懂佛陀這個動作的意思，
唯有迦葉尊者當下一笑。
於是佛陀開口道：
「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
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

禪宗以「拈花微笑」，啟迪心靈的活門，開啟人生一條新路。
微笑不微笑，在乎於心門的開與關。

對應不速之客，開門是慈悲，關門是智慧。

開門與關門，是轉化的契機。
年輕軍人看到了，領會了，他的方向不一樣了。
迦葉尊者也看到了。
你也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