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的某一天,慧美拿了幾張紙放我桌上:我姐春假從台南帶回來的,他們說現在台灣的學生很流行唱這些曲子﹔你要不要學,除了譜和歌詞以外,我已經會唱了,可以教妳。
在資訊貧乏的鄉下,其實不曾覺得匱乏過什麼,反正大家都沒有,只是大貧小貧之分,真的從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平淡,每日光是海邊就可以玩很久,如果再加上騎腳踏車,這人生就更是一點兒憾恨都沒有了。
拿起譜一看,迴旋曲,余光中詞,楊弦曲。年少學歌,聽個幾遍,再唱幾次譜,幾天後,已經可以和慧美合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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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十年來,心中的感觸無法哼出,我不再唱歌了﹔所以,你不知道我愛唱歌吧!
從小家裡黑膠唱片裡的每首歌我都會唱,小小年歲哪懂的情愛,可是一首首情歌我唱得連自己都感動的想哭。中學六年參加合唱團,更是一路唱將起來,直到近了大學。迴旋曲是我接觸民歌的處女曲,接著一首接一首的校園民歌,幾乎我的大學生涯是這些歌曲串接起來的。
剛進大學,平生第一次我有了可以完全由自己控制的錢,每月1500元的生活費,當時用的十分闊綽,不到一個學期,我湊出錢買了一個陽春型但可錄音的收錄音機,記得當時夜裡有個凌晨之歌的節目,主持人凌晨小姐每天都會以她那低沉的嗓音介紹許多的校園歌曲,我常是徹夜守著,如遇到好聽的歌曲,馬上按下錄音鍵,在那個時代,我好像不曾購買過發行的錄音帶。
今晚在中山堂,”校園民歌的故事”的演唱會中,一首接一首的曲子唱得我的淚流在臉頰上不曾停過。那個唱和著民歌走過的歲月,隨著歌曲在三個多小時內,又再重現一回。
坐在後座看來蠻年輕的一男一女,一直隨著歌曲唱著,唱到末了,吳楚楚上台,吉他奏起”你的歌”時,他們閉嘴了,沒錯,那歌是我這種年紀老人的歌,只是以前唱著”....你為什麼不愛歌唱,唱錯了又何妨,讓我們一起來把歌唱,你慢慢唱不要慌....”時,是多麼的理直氣壯。今天我和在心底的聲音怎麼老覺得那升半音像是變調的曲子﹔那是大一的歌。此外有首取自紅樓夢裡的好了歌: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好久沒聽到那首歌了。什麼時候能夠重聽呢!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木棉道我怎能忘了,那是夢裡難忘的波濤。....,讀書時,由校門通往大馬路夾道的就是木棉﹔每年三四月花季從校園裡的杜鵑搬演到此處,橘色的花開在不著一葉的枝椏上,一朵朵像是祈求有著最燦爛的夏。
楊弦以余光中先生的詩譜曲後,我先是聽歌,又因為有位朋友喜歡寫詩送我,甚至將他的詩譜曲再錄成歌曲送我,於是我接著讀起詩人們的新詩。還記得大四下春遊慈湖,在公車上聽到李敖先生寫詞的那首忘了我是誰: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了心裡都是你,忘了我是誰。兩人激辯著那個你,到底是男的你還是女的妳。如今想來,忘了中間心酸,早已成年少趣事。
鄭怡高亢的嗓音,唱出老月琴的琴韻﹔席慕蓉女士的詩作﹔出塞曲:....如果你不愛聽那是因為,歌中沒有你的渴望。....。聽著這些老歌手的歌聲,在這樣的氛圍裡,我知道歌中有我許許多多失落的渴望與青春歲月,而這些,年輕的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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