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裝太多東西。
同居人淑鈴有自己做飯的美德(天知道,自己開伙到底稱不稱得上美德。)總是三召四請的邀著一起吃飯,這老吃別人的東西也不是辦法,於是自己就也常常開起伙來。說起做飯這回事,我可是一點兒也不逃避的,原因無他,有哪個饞鬼不進廚房的。尤其當做出來的菜有人誇讚時,更是恨不得天天為那人洗手作羹湯去了。
錦珠吃著我的菜說:薇薇,其實妳不是挺會作菜,可是大概是外食太多的關係,妳的菜調味調得蠻好的。這所謂的不是挺會作菜,原因來自作菜速度太慢﹔今晚做飯時,她恍然大悟的說: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妳作菜那麼慢的原因﹔妳切菜切得太慢了,刀工太花時間了。
嗚呼,終於有人發現我認真切菜﹔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正是我切菜時的心態。十餘年前,曾有老學生到家裡來用餐,拿出冰凍的雞肉,我打算先切成片,繼而成丁,來盤炒雞丁。這雞肉凍得雙手似乎已經失去知覺,就在死命切了老半天,卻始終無法切斷的同時,我發覺原來切的是自己左手的大拇指關節。留下了一道現在看來是白色的刀疤,以及那天飯桌旁學生每一下箸的謹慎,因為他們擔心吃到人肉。
愛作菜卻怕切菜,我常跟女兒講:如果每次作菜都能有人作二廚幫忙切菜,我鐵定每餐出大菜。女兒聽了大笑:妳又不是大廚師,去哪裡找二廚!一句話輕易粉碎了我成為大廚與找人為小的兩個夢想。
辦公室有位男同事娶妻甚賢,於婚後辭去工作每日為照顧一家老小用心,二十年如一日。每天他的便當內總是各式大菜,我性喜推理又自詡嗅覺靈通,常常他打開便當的同時,就我隔著數張桌子叫著:老吳,你今天帶XX,是用OO做法。許是運氣真好,猜中的次數多了,後來我們還真玩了好一陣子這種遊戲,直到女兒轉學過來,我每天得送飯為止。
吃飯時嗅著味道不對我常會忍著,但四下無人時,必把這東西全數丟棄,不留丁點。很糟蹋東西,可廚餘留給小豬,也許牠喜歡。吃東西嘛,但求痛快,何苦求這小全。
住內湖時,老在傍晚帶女兒出來散步時,聞到一股燒烤餅乾蛋糕的香味,卻遍尋不著出處。一天,發現這味道來自一老舊的四合院,帶著女兒大膽向前,院內有一老人家正綑綁著固定自己摩托車後的箱子。我厚著臉皮問這香味何來﹔他說:這裡是做冰淇淋餅乾杯子的家庭工廠,因為有些碎了不能賣人,所以裝箱拿去養豬。收廚餘就是他的工作。
他邊收邊拿出旁邊尚未裝妥的幾個餅乾杯子,說著:就是這種東西。原來這讓我想了許久的味道竟來自這經常被我放棄的東西。(每每買冰淇淋時,我總是要求服務生給我紙杯而不要這種餅乾的。)接著下來,我請求那老先生賣我幾個這種餅乾杯子,老先生笑著說:壞的東西,不能賣啦,妳愛吃的話,自己拿去。
真的要了好幾個拿在手上,還分了幾個給女兒。當時,女兒小,大概不懂什麼叫做面子﹔我則太老,老到有時候會忘了什麼是矜持。可那是我吃過最好味道的餅乾杯子,一種將想像與真實結合,加上時間醞釀出來的美味。
我製造也吃過廚餘。對於一個饕餮來說,哪有什麼東西不能入口。不,不,還是有的﹔至少別人嘴裡的不能吃,別人吃過的,基於安全原則也不該吃﹔尤其是SARS橫行的現在。
滿腹裝得不是詩書,卻是自以為的美食。嗯,最近裝的東西真的太多了。
photo:遊三峽,每日吃住都在船上。廚房師傅想盡法子不讓我們吃厭食物,每天總是認真變化菜色,當然不乏消暑之涼拌菜。一日桌上出現一道涼拌小菜,非常可口,經詢問之下,是涼拌紅蘿蔔。好笑,我是絕口不吃紅蘿蔔之人,怎麼可能是這道菜。說了半天,方才知道,我不吃的是胡蘿蔔,而這盤中的紅蘿蔔是另有其菜。趁著停靠萬縣的當兒,走了趟市場。照下了紅蘿蔔。這才想起讀書時在某位老作家的文章中讀過,老北平在冬夜裡最喜歡買各式顏色的蘿蔔,既含水分又退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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