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結束了宜蘭校區的課程,心想可以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可是,父親的身體卻在此刻有越來越糟的傾向,持續一年多的失眠,始終沒有好轉,最近天氣變化大,三天兩頭感冒、頭痛、頭暈,胃口又差,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虛弱,和兄姊商量之後,決定讓他到大醫院去做檢查。
預約了榮總的家醫科醫生,先安排了抽血,並排定第二天一早做胃鏡檢查,醫生另外建議轉診身心失眠科,還現場幫我們掛了下午的門診。當天從早上八點出門,一直到下午近五點才回家,父親忘了帶心臟病和高血壓的藥,身體極度不舒服,強忍著等到下午兩點看診,醫生確定父親有憂鬱症的傾向,建議先用藥治療,並約定兩個星期後再回診。第二天一早七點多就出門,做完檢查回到家也過了中午,連著兩天的折騰,別說病弱的父親,連我都快累癱了 。
其實,對這樣的診斷結果,我一點也不驚訝,就是因為有這樣的懷疑,我才會希望到大醫院去求診,只是儘管心裡已經有準備,在醫生說明病情的當下,我還是忍不住掉淚,也許是自責吧!從去年暑假父親住院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應該多撥點時間回家陪他,可是,即使是寒假決定搬回基隆之後,我也還是一直忙於自己的事,並沒能多陪陪他,最近這幾個月,發現他的狀況越來越不好,我也擔心是老人憂鬱的問題,一直說要帶他去檢查,卻還是要等到現在才有空,如果早一點去看醫生,是不是可以讓父親少受一些苦呢?
這幾天的心情一直處於某種焦灼的狀態,在父母親面前要表現出沒事的樣子,私底下跟兄嫂姊弟都說了這個情況,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嚴重,先吃藥讓父親可以睡得著,能好好休息,也讓他胃口好一點,至於憂鬱症的部份,要慢慢來。
我想對於十幾歲開始就一個人出外打拼的父親而言,少了父母羽翼的他,凡事都得靠自己,造成他堅強而不服輸也不求人的性格,驟然失去了身體健康,再也無法出外工作,雖然我們家日子也還過得去,幾個小孩也沒有太多事讓他煩心,可是,對他而言,生活已然失去了重心,他又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老人,整天在家裡,吃的藥比吃飯還多‧‧‧,或許我們都太輕忽了這樣的情緒累積所可能造成的後果了,才會讓父親陷入這樣一種絕望和無助的狀態!
這兩天,想了好多事。爸一直都比較疼女兒,尤其是姐,姐出嫁那天,第一次看見他流淚,知道向來嚴肅的他心中有萬般不捨;他也疼我,雖然我始終都沒能成為他理想中女孩該有的樣子,我也是家中比較敢跟他撒嬌耍賴的小孩,那是因為某一天,我突然發現,父母親逐漸老去的速度,遠超過我能想像的,我知道很多事情要換成是我們來為他們作主,我也知道,與其跟他們說理、爭辯,不如用撒嬌、耍賴,像哄小孩一樣要來的有效果。這也就是為什麼,每次當大嫂覺得老爸又拗起來時,會打電話要我回家跟他「盧」。
就這樣想著想著,淚就又止不住的滴落。我必須承認,家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因為父母親給我的一切,雖然平凡,卻又是無可取代的,兄弟姐妹之間,雖然不免會有爭執,但大都來自於關心而不是爭奪,這是我覺得最幸運的部份,沒有錦衣玉食,卻有最真誠的關愛,這也是我安然處於這紛亂世間的最大依託。朋友常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好像也可以過的很幸福,我想那是因為除了男女情愛之外,我所擁有的其他情感已足夠讓我覺得幸福吧!
可是,我還是害怕這一切有一天會被奪走,儘管深知生老病死是一種生命的必然,可是,當面對了,才知道自己有多禁受不起,尤其是看著自己所深愛的人,遭受病痛的折磨,最是讓人難忍!
好久沒這樣哭了,也好!哭過了,得到了宣洩,也才能繼續面對將面對的一切,不管怎樣,就像醫生跟老爸說的,不要想那麼多,要放寬心,我也應該這樣跟自己說吧,如果我比他還放不下心,別說要幫他擺脫憂鬱了,恐怕我自己會陷入更深沉的憂鬱呢!那可不行!我雖然從小愛哭,但絕對不要讓自己變成「憂鬱的中年歐巴桑」‧‧‧‧‧‧,這個形象不佳,讓人無法忍受。
如果這一切是必經而無法逃脫的,我相信自己總能找出最合宜的方式來面對。這樣想吧!我還有機會多陪陪老爸,只要能讓他身體健康一點,能快樂一點的過生活,我至少可以少一些遺憾吧!至於最終要面對的,就先別想那麼多,不需要這麼早就開始讓憂傷包圍自己吧!日子還得過,而且得過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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