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裡森探長跟代爾說著搜查馬格諾家的發現:「在這裡起碼有兩公斤的海洛因和半公斤的古柯鹼,這可能意味著他老早就和射殺海岸防衛隊員的組織有生意上的來往。又或者說馬格諾是他們的同夥也不是奇怪。我記得被我和馬提斯盤問過的好幾個人都聽說馬格諾是支配這裡毒品買賣其中幾個有影響力之一的人。以他可提供的充足貨源,他的手下可以爲任何願意購買大量毒品的拆家提供源源不絕的貨品。又或者馬格諾的貨源是來自他老家墨西哥也不定。」
「緊急通緝令已發給了所有的執法單位,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他走不出佛州一步。」接著代爾也交代了一下自從森探長離開後的情況。
洛米奧和他的女婿因非法擁有無牌槍枝而被送往佛州當地的聯邦拘留所等候進一步的調查。馬提斯的遺體送往了法醫處等待死因分析鑒證。中槍受傷的聯調局探員羅柏還在佛州當地的傑克遜紀念醫院,也是全國規模最大的醫院進行急救手術。「如果你那邊沒有其他的進展,這裡的案發勘證組還在等著你的案發陳述。跟他們見過面後順便你也可以休息一陣子。」代爾說。
駛入I-95回程的路上,帕克說:「如果不打擾你,我有個問題。」
「沒有打擾不打擾的。說吧。」
「不瞞你說,今晚是我第一次參與這樣的行動。不,也不是第一次,以前參與的都是針對白領犯罪的搜查行動,就是按章辦事的敲門,亮出搜查令,然後一切都在循規蹈矩下進行。今晚的不同,特別是親眼目睹那些一個普通人一生中沒多少次機會可以在近距離接觸的貴重財物和那些確確實實存在的毒品,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有種很震撼的感覺。」
「你患的是受了環境條件刺激而引致的心理壓力。你是從總部過來的還是總部在這裡的分局派遣過來的?」森探長問。
「總部過來的。」
「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後跟你總部那邊的當地警局說你希望申請加入他們的一些一線行動。我說的一線行動不是一般的街頭巡邏,而是就像今晚一樣全副裝備的突擊行動。親身體驗幾次活生生的一線從警生涯你就會慢慢適應的。我認為是對任何人都是無法多得的歷練。」
「真的?那將會是揭開我人生另一章的目標。」帕克雙眼中閃起的光亮剎那間蓋過了夜空上銀白的圓月。
一陣只有對彼此之間的認識又有了更深層認知才有的沈默後,帕克問:「馬格諾是怎樣把你們設計的?」
「我和馬提斯…不,是我抵達後一心急著要找突破口而決定以高調的姿態進行調查…」說著說著,森探長的話忽然油然而止。
「然後呢?」帕克問。
「等等!」森探長忽然想到,馬格諾只有在他和馬提斯到訪的時候接觸過一次,在那之前他們完全沒見過彼此。那馬格諾又是從哪得知自己和馬提斯長的模樣然後再把自己和馬提斯的長相提供給殺手?「你問的好。我們來做個假設。假如馬格諾真的跟射殺海岸防衛隊背後的人有關係,那麽跟那些人見過面的…不對!馬上掉頭,你知道怎麼去森奈斯市嗎?」
「不認識,但手機可以幫上忙。」帕克說完後高路上一輛亮著警燈警號的車風馳電掣的在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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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踏進了愛麗絲位於森奈斯市公寓的電梯。森探長記得那天跟愛麗絲見過面後他和馬提斯都把自己的名片給了對方。愛麗絲也是比迪船長說當天在他的船上跟那幾個釣船過來的人有過短暫碰面的其中一人。
再次站在愛麗絲可以翹望遠處海景的公寓單位門外,只不過當天的拍檔已換過了另一個。「是這間了。」一等站在門外的森探長確定後,帕克敲了門。門後一點回應也沒有。森探長打了在自己的手機裡找到的對方電話號碼,傳來的也只是沒人接聽的訊號。
「我記得跟她同是理髮師的好友…瑪麗蒂跟她是住同一層的…往那邊看看。」森探長跟帕克說。
兩人來到森探長記憶中瑪麗蒂的公寓房間門外,事關重大,森探長省去了禮貌性的敲門;而是用拳擂著門。一道燈光透過門旁的窗簾簾縫亮了起來,然後是瑪麗蒂隔著門問:「是誰?」
「上次在你的理髮店跟你見過面的國家通緝刑警。」
門小心翼翼的在防盜鍊的阻隔下打開了一些,門後身穿黑色小背心,黑色睡褲的瑪麗蒂一臉睡意的隔著門縫打量著森探長和帕克。當她認出是森探長後瑪麗蒂說:「讓我把防盜鍊退下。」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後瑪麗蒂手扶著打開的門,問:「找我?」
「你知道愛麗絲在哪嗎?」
「天啊,她發生了什麼事?」瑪麗蒂雙手捂著嘴驚慌的問。
「剛去過她的房間,沒人應門。」
「她大概好幾天沒回我電話了。我打算我生日那天約她一起出去吃飯,我以為她上班太累沒回我電話我就沒當一回事。反正就住同一層,早晚可以再約。後來我想下班回家順路經過她上班的地方就進去找找她,可是祖琳告訴我愛麗絲已起碼三天沒上班了。也沒有通知她。」
「誰是祖琳?」
「祖琳是愛麗絲的老闆。我聽說後覺得愛麗絲不是個沒責任感的人,今天是禮拜五,我是禮拜一去敲她家門找她的,同樣沒人在。」
「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說你不知道那天參加畢業派對的是哪個跟釣船上其中的一個人約會,你是不是在包庇著誰而沒有跟我和我的拍檔說實話?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就是你的好友,愛麗絲跟其中的一個人去了約會?在你回答之前,我要告訴你,上次跟我一起來的拍檔,跟我一起把名片給了你的馬提斯刑警在四個小時前因公殉職了。瑪麗蒂小姐,現在不是隱瞞真相的時候了,再隱瞞下去我擔心你的好友也同樣會遇到不測。」
聽完森探長的話,原來還抱持著冷靜的瑪麗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沒有跟你們說是因為我不想因為我而令愛麗絲被你們為難…是的,我想愛麗絲是跟其中一個人進行著約會…她跟我提起過約她的人是個已婚的人,其他的她就不願意提起。我也沒有再過問。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約會對象是從釣船過來的其中一人。我只知道派對結束後她和另外的幾個同學跟那些人又去了好像一間名叫天使酒店的附屬夜總會。那晚我是一個人回來的,我猜她那晚是在外過夜的。」
「她有提起過對方的名字嗎?」
「沒有,她只透露了我剛剛說的那些。等等,她好像提到過那人對她出手瞞闊綽的,她希望他會最終選擇跟她在一起。可是我覺得這種人根本就只是逢場作戲的騙子。」
森探長又問了其他的一些問題,可是得到的答覆只是瑪麗蒂的抱頭痛哭。
讓瑪麗蒂坐在沙發上漸漸回復平靜,森探長把帕克拉到瑪麗蒂沒法聽到對話的大門外,低聲的說:「跟代爾說我們需要立即進入愛麗絲家搜查的文件,跟他說越快越好,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生命可能受到致命威脅的狀況,跟案件有關的關鍵證人可能正無助的等待著我們的救援。」
「你認為她還有生還的機會?」
「跟馬格諾一樣。對方現在已在進行清理戰場的行動。每一個可讓他們惹上麻煩的人他們都在迅速有效的逐一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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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爾和森探長都同意在基於愛麗絲可能因受到外來所引起的傷害而沒法開門讓他們進門救援基礎上決定立即進屋營救,唯一他們不允許進行的是在搜查令送抵前他們沒權對屋裡的一切進行搜查。又因為瑪麗蒂沒有愛麗絲房間的鑰匙,瑪麗蒂帶他們找到公寓經理後經理用備用鑰匙開了門。
跟馬格諾屋內的一樣,一眼看去一切擺放整齊的完好無缺。
「離搜查令送抵前還起碼需要兩三小時,你決定怎麼做?」帕克問道。
「你留在這裡負責看守現場以免她隨意移動屋裡的一切。」看了下腕錶,時間是早上五點半。森探長跟帕克說:「把車鑰匙給我,我要出去走走。」
「上哪?」
「還不知道,大概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搜查令送抵後馬山通知我。我會馬上趕回來。」森探長說完拿了鑰匙發動了車。
一邊想著就在剛不久還跟馬提斯一起看喜劇特紅佳麗,一轉眼現在的馬提斯已躺在冰冷的解剖檯上…漫無目的的上了沿海高路,森探長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大西洋海旁的勞德代爾堡灘。
海洋東方的天際在幾近黎明升起的時候泛著漸漸的灰暗。他用手機的電筒為伸延往沙灘的沙地打著照明,身後偶爾駛過的車燈劃過黑暗為沙灘上的他投下一道拖的長長的黑影。就算是漆黑,腳下的細沙在手機照射下呈現著各種各樣高低不平的黑影。
脫了鞋襪,捲起褲管,遁著浪潮的節拍,迎著就要日出的方向,他專心的走著,一直到夾雜在海風中海草獨特的惺味灌滿了嗅覺。挪腳把沙堆了個小丘,東方逐漸來臨的陽光為浪花染了道道銀光,細細的呼吸著海風的吹拂,聽著遠處海潮由遠而近,一波一波的拍擊,他坐了下來。不,還有另一波的拍擊;來自口袋裡手機來電顯示的拍擊。伸手把手機掏了出來,關掉,甚至連看也沒看一眼。大概也是同一時間,陽光終於突破厚厚的雲層在地平線的一端為海面冠上了一片耀眼的金光。迎著有令人睜不開雙眼的光芒,一艘海釣船在半哩開外駛過。應該會是個理想的海釣日,用手遮著耀目的陽光,他在想。
就如同岸潮拍擊和手機來電顯示的同時出現,一共兩個人也隨著晨光在沙灘上往坐著的人走來。一個是白種人,一個是西裔,兩人都有著瘦小的身形,連體型穿著也大致一樣:欠缺修剪的頭髮,缺乏替換的單一黑外套,臉部皮膚呈長年經受日曬雨淋,居無定所而帶來的乾燥龜裂。就跟被沖上海灘常見的浮木一樣。
他一眼就看出這兩人是搶匪,
不是因為對方的體型和穿著。能讓他辨識對方身份的是他們走路的姿勢;搶匪慣有虛張聲勢的走路姿勢;手插褲袋,造作,隨腳步移動的下腰擺動。還有就是對方的神態:一種隨時隨地會由裝模作樣的友善一變而為貪得無厭的兇殘。又或是一旦發現要下手的是不好惹的目標,又可以馬上逃之夭夭的狡猾。
兩人對這個脫去鞋襪,捲起褲管,鬆去領帶,穿著得體,單獨一人獨自望海而坐的人是作了一番的推敲才決定下手的。對方是生意,事業不順而喝多了不知不覺的走到海灘上?還是被女人騙了一身債?唉,不管怎樣,看對方腕上那塊金閃閃的腕錶起碼也值它幾千,今天該我倆發財!
「喂,你那塊錶蠻好看的嘛。」其中一人往坐著的人發話。
坐著的他抬起左腕隨意的瞄了瞄腕上那方形的腕錶,答:「噢,你說這?它是我玩對衝基金淨賺回來給自己的其中一個樂趣。市值二萬八。人活到一個歲數就應該獎勵自己一下,對吧?」
站在同夥身後的另一人聽完後馬上機警的拉了拉身前的人一下,他大概是嗅到對方話中有一絲一時無法明白的不妥。
膽小鬼,剛先發話的一人在心裡暗罵了身後同夥一聲,繼續跟身前坐著的人說:「喂,你還好吧?」
「你問太多了,到我問你們。你們為什麼要挑我下手?請不要撒謊,老實說吧。」坐著的他好整以暇的邊說邊從口袋裡掏了把槍出來。漆黑漆黑的槍口一下子對上了那個多話的鼻子。
換作平時,這兩人都可以說是有資歷的行家,把自己陷進現今的處境是非常困難的。錯就錯在因為看到對方單獨一人又有點神不守舍的在人煙稀少的時候往海灘走才落了現在的地步。開始兩人還抱著分頭逃離的主意,可是沙灘上無遮無掩的盡是空曠地方,再來腳下踩的是發力困難的沙地,要跑不是辦不到,而是速度上一定比子彈慢,非常不看好的慢。一想到這個技術上的難題,膚色較白的連忙哭著臉解釋說:「我們只是打算借點錢去吃頓飯,從昨天早上就沒東西下過肚。」
「算你老實。」坐著的他穩穩的把持槍的手呈九十度的把槍嘴指往上空,雙眼從未脫離眼前目標的用另一手在另一個口袋裡掏出皮夾。單手打開皮夾,用拇指在裡頭拉了張紙幣,把皮夾放回口袋。把紙幣摺疊成方形後把紙幣丟在他跟兩人之間的沙地上。「撿起它。」坐著的他吩咐。
白皮膚的遲疑了一下,又往後看了一下同夥,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後慢慢的彎腰把紙幣撿到手上。「五十塊!」兩人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走吧,拿它去吃個早餐。」坐地上的他手上的槍像變魔術一樣消失了。
兩人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又看看手裡如假包換的五十元現鈔,然後才如夢初醒般的轉頭就走。
「等等。」保持坐姿的他在兩人就要走出聽覺範圍的時候揚聲說。
就如被拔掉電源一樣,本來急步離開的兩人同時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坐著的人。
「等一下我會繼續在這附近走走,如果讓我看到你們兩個打誰的壞主意,我會馬上殺了你們兩個。」
「Sí, Señor!」
那個西裔急不可待連連答應後跟他的同夥穿過海傍馬路,在駕車人憤怒的喇叭聲中消失在還在沉睡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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