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場,是一位父親和一個小女孩的夕照剪影,他們正將家中死去的狗埋了。父親將截斷的狗尾巴放在狗兒的頭下面,並告訴小女孩:希望狗兒下輩子是綁著辮子的人,而不是長著狗尾巴的小狗.....
出生於蒙古戈壁,現年35歲的蒙古女導演琵亞芭蘇倫戴娃(Byambasuren Davaa),繼提名2005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駱駝駱駝不要哭】後,再度推出最新作品【小黃狗的窩】。延續【駱駝駱駝不要哭】的跨國合作,琵亞芭蘇倫戴娃的新片則由德國與蒙古國兩國聯合製作。這部電影也是戴娃親自執導的第一部劇情片,故事靈感則來自她小時候,阿嬤所告訴她的一個流傳於蒙古民間的傳說。
【小黃狗的窩】敘述六歲小女孩娜莎,在一次外出撿拾馬糞當燃料時,偶然在蒙古草原上的漆黑洞穴撿到了一隻小花狗,並將牠帶回家,沒想到爸爸因擔心來路不明的狗兒會招來狼群所以強烈反對。一心想擁有狗狗的娜莎,仍決心偷偷收留這隻沒有家的小花狗,並想盡辦法不讓爸爸發現…。電影在平鋪直敘的劇情中帶著濃濃親情,而你更可藉由本片窺看蒙古游牧民族的生活點滴。例如蒙古孩子平日的玩具是一塊塊的乾馬糞而非樂高積木,劇中小娜莎騎馬技術一流,還能在父親不在時騎馬牧羊,當然身為長女的她也擔負照顧弟妹的重責。
而傳統蒙古遊牧家庭婦女的媽媽,除了要教養三個小孩,也要照料羊群。每當羊群遭狼群襲擊過後,還得協助爸爸一起重整羊圈,甚至還自製奶酪,從擠奶、切製、晾乾到串在屋頂上保存,可都是一手包辦。所以你別以為生活在壯麗無邊的蒙古草原上是多麼愜意瀟灑,電影中一家之主的爸爸為了全家糊口,不是騎馬趕羊牧牛,就是騎著摩托車到城裡賣羊皮。電影也點出隨著鄉村城市化的現象,許多蒙古遊牧家庭陸續遷徙到都市去謀生,因而讓留在草原的遊牧家庭生活更為辛苦,包括過去可以合力對抗偷襲牲畜的狼群,現在則必須孤軍奮鬥。
不過即使面臨生活與環境的轉變,蒙古民族的人生哲學仍在生活中展現。電影中幾個橋段將意味深遠的哲理說得令人動容。有一段是小娜莎纏著媽媽要留下小花狗,媽媽望著一心想將狗占為己有的女兒說:「把妳的手張開平平的,跟我一樣。」
娜莎不解地望著媽媽。
「現在咬咬妳的手掌。」媽媽要求她。
娜莎試著咬手掌,試了很多次。「咬不到。」她沒耐性地說。
「真的咬不到嗎?」媽媽問。
小娜莎又野心勃勃地繼續嘗試,但她怎麼做就是咬不到。
「在人的一生中,我們無法得到所有事物,即使那東西就近在眼前。」媽媽告訴娜莎:「所以你不能什麼東西都想要。」
另有一段讓我熱淚盈框的是小女孩娜莎為了找回小花狗而迷路,結果在暴雨將至之際巧遇一位精通卜卦的阿嬤,阿嬤陪娜莎聊天時,字字句句都展現了生命的智慧。尤其當小娜莎問她『我下輩子還會是人嗎?』,只見阿嬤不疾不徐地拿出一碗米,一手握著一根針懸在碗的上方、一手將米粒從針頭上方灑下,反問她:「米粒能站立在細細的針頭上嗎?」小娜莎設法想讓一粒米穿過針頭,但徒勞無功。阿嬤告訴她,這就是下輩子轉世再為人的機會!就因為如此渺茫,才顯出生命的可貴,所以大家更應該珍惜現在身為人的一切!
最後就是這個家庭要從夏營地轉場到秋營地時,兩座蒙古包一一拆淨,所有的家當也必須裝上牛車。鏡頭從高處俯視,青綠的草原上只留下兩塊土色的圓形印子,象徵這個游牧家庭在這裡生活了一個夏季的痕跡。而在出發之前,爸爸媽媽最後走進已空無一物的這片圓形印痕中心,恭敬地以水酒祭灑大地,媽媽並唱出:「美麗的杭蓋草原,感謝你的收留」。看到這裡,身為都市人的我真是感到汗顏與震憾,因為我們早已失去這份對浩翰天地應存的感恩之心!
【小黃狗的窩】講的不只是想為一隻狗狗找一個窩,更讓你看到蒙古游牧民族的窩,思考他們未來人生該以何處為家,乃至於探尋你自己心中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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