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張照片,突然之間有種感觸。粉黃嫩白的花因為相機而停留在最美的瞬間,再不會凋零,顏色不會褪去,連花瓣上承接的數滴雨珠,都將永遠凝結在最美的瞬間。無時無刻,只要圖像映入眼簾的瞬間,指間似乎仍能觸摸到那絲絨般的紋理。
於是從書櫃上,翻出以往的相簿,有的嘴裡還咬著餅乾,杏仁的香脆,似乎還停留在舌尖;有的眼神凝望著海浪,空氣凍結在87℉,鹹鹹的海風,依然喜歡揉亂人的髮絲;有的則燦笑一臉,周圍是有著相同表情的人,依偎在一起,空氣中愉快的氛圍,似乎混著擎天崗上的青草氣息,繚繞在風裡。
如果,畫面能那樣鮮明的留在相紙上,為何人的記憶,卻那麼容易遺忘?如果,那些關於過往的美好能停留於瞬間,為何人只感到消逝後的憂傷?看著畫面上那兀自綻放美麗的雞蛋花,雖然已零落在地,沾染了塵土,卻依然能吸引人的目光。那麼爲什麼多情的我們,卻容易因那些微的泥,而覆蓋那曾經耀眼的光芒?有多少的習以為常,在不經意間消逝呢?不禁茫然。
小時候曾在奮起湖住過一段時間,每到夏季,入夜後的火車站,便飛舞著點點的流螢,一群孩子就在那幽微的光芒下,玩著捉迷藏。原以為夏季的夜晚就該是這樣,有著燦爛的星光,有著四處散佈的流螢,還有同伴的喧嘩。直到現在,我仍然疑惑著,那些習以為常的光亮,什麼時候消失了;要追逐流螢,還得開著車到少數保育區去碰運氣;要看那燦亮的星光,得避過那宛如長龍的燈海。
前陣子回到那個堪稱我故鄉的小村落,一種陌生的隔閡,充斥在胸懷。原以為寬敞的小路,因為我的成長而成了羊腸小徑;原本寧靜樸實的村莊,因觀光客的到來而喧嘩;原本莊嚴神秘的樹林,從中用木塊屍體,拼湊出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步道。小時候就讀的學校,後面有個小山坡,山坡上有著野薑花、姑婆竽、蕨類、蟲叫、蛙鳴……,然而迎接期盼深深的我的,是覆蓋半壁的水泥。我彷彿看到童稚的我,在晨光中雀躍的前行,摸摸路邊的小花,聞聞人家園子裡的玫瑰,滾動竽葉上銀白的露珠,一路尋寶,一路奔進校門;卻在回頭時,發現原來的地球消失了,還真的如霍爾的移動城堡一般,這把記憶的門鎖一扭,我來到了陌生的境地。
而原來還有那麼多的東西,根本無法以相機留住或來不及留住的。不知爲什麼,在這年的盡頭,突然感傷起來了。
想起小時上課上到一半下起的冰刨雨,全校師生一起奔逐雨中,撿拾那一顆顆的冰涼,在那個時刻卻無法冰凍興奮的心情,想著教室後方的山,想著當時落在葉上的冰刨,原來許多東西,就像那捧在手上的冰點,在溫度的催化下,融化成雨水。而有多少珍貴的畫面與回憶,就那樣粗心的捧在手裡而化在手心的餘溫裡呢?
美好的畫面或許能以科技保留於瞬間,然而若沒有親身的體驗,依然聞不到空氣中的芬芳,聽不見枝葉間的宛轉,感受不到畫面之外的空白。那些平凡的故事,也無由喚起開講的緣起。
如果心已然沉睡,許多令人心動的美好瞬間,也將凝結在,那花瓣上水滴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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