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霍雁書過世後,林瀾秀便帶著遺腹子林思霍,回到林家,並把林家發揚光大,成為一鄉士紳,所以她也算一代當主,入了林氏族譜。
「這樣,你心裡牽掛的事,便了結其一了。」
看完林氏族譜後,杜惜惜對霍雁書道。
她記得霍雁書告訴過她,自己不能投胎的原因,一是妻子下場,二是自己的死因。
「沒想到謎底,竟藏在林邑他家族譜裡。」
「但是,我們還是沒弄明白,那個壽衣鬼和林邑的關係,到底是來自林氏,或來自霍氏,以及,他來找林邑究竟想做甚麼。」
「既然知道林邑是我的子孫,也知道壽衣鬼想對他不利,我更要把壽衣鬼的底細揪出來了。」
霍雁書蹙眉道。
「我會繼續從霍氏那方面著手。至於林氏那方面,惜惜,若是有機會,能夠弄到林氏先祖們的照片,也許能離真相更進一步。」
「好。我試試。」
說完,杜惜惜走向冰箱,取了兩罐啤酒出來。
「為你了結了其中一樁心事,咱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啊?」
霍雁書笑著接過,兩人來到落地窗前,看著這城市來來往往的車燈,颯踏如流星。
隔天,杜惜惜去上班,程式部、繪圖部、編劇部盯了一圈,正要回到她的業務部,經過林邑的辦公室,正想進去跟林邑說明林氏族譜目前看不出和壽衣鬼有任何關係,還得借助照片或者畫像,可能要請林邑再帶她進林氏宗祠一次。
卻發現林邑沒來上班。
林邑是個工作狂,除了生病住院,他幾乎不會不來。尤其在他和杜惜惜確定關係之後,工作就是他們的約會時間,這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杜惜惜打手機給林邑,發現他沒接,突然心裡一陣咯噔。
不會又遇到壽衣鬼吧?
她提起包包,請了假,去地下室取車,馬上飆到林邑住處。
林邑也不在家。
坐在林邑家的沙發上,杜惜惜打了林邑的電話都是關機,傳簡訊問他在哪裡,也總是未讀未回。
怕林家父母擔心,杜惜惜打電話給霍雁書。她記得霍雁書曾告訴過她,只要她遇上危險,霍雁書就能有所感應。
林邑是他的子孫,他是不是也可以感應?
霍雁書接起電話,聽了杜惜惜所言,沉默了一會兒,用力感受林邑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是他目前沒有危險。」
霍雁書道。
杜惜惜覺得很奇怪。林邑是霍雁書的子孫,照道理說,他對林邑的感應,應該會比對杜惜惜的感應強烈,可事實上卻是相反。
上次杜惜惜差點被碟仙附身,霍雁書很快就能感應到,而且連她在哪裡都知道,馬上趕到現場。
但對於林邑,霍雁書必須用力去感應,還不一定能感應出他在哪裡。
就像上次林邑被壽衣鬼附身,霍雁書就未能及時感應。
林邑是他的子孫,難道自己跟霍雁書的關係,能比這層更親密?
「妳放心吧,他沒有危險,遲早會出現的。」
既然通靈的霍雁書說得很篤定,杜惜惜只好暫時作罷。
這天一早,林邑正要去上班,突然接到安家父母的電話。對於安家父母的事,他總是比自家父母還要上心的,連忙接了起來。
「安伯母,有什麼事嗎?」
「林邑啊,你趕快來一趟,你安伯伯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安伯母語氣有些急切。聽得出事態有些緊急。
因為杜惜惜的關係,他這次沒和安家父母聯絡的時間長了些,感覺到安家有事,他馬上回道。
「安伯母您別著急,我這就過去。」
說完,林邑到地下室取車,本應往公司的方向,改朝安家駛去。
到了安家,林邑停好車,便前往門口按著門鈴,按了幾次,聽見門鎖喀的一聲開了。
隨著門扇緩緩開啟,一張曾經熟悉的,明媚的容顏,緩緩出現在林邑面前。
看見那張臉,林邑呆在當場,腦子一片空白,時間彷彿沒了意義。
「安……安媚?」
林邑囈語般,叫出了那個已然睽違好幾年,卻無時無刻不在心底的名字。
已經過去七年了,和過去相比,安媚的容顏幾乎沒有變,卻因為妝容的關係,看上去更加明艷。
可……安媚不是……過世了嗎?
林邑看著安媚那張臉,心裏激動,心跳抑都抑不住,可卻也有另一陣聲音理智地告訴他,安媚早就死了。
難道眼前人只是幻覺?
震驚之餘,林邑竟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回應。
反倒是安媚雙眼一紅,眶中噙滿了淚,她撲向林邑,緊緊摟住他的脖頸。
「林邑,是我,我回來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此時,安媚的身體,是溫熱的。
是人,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安媚。
林邑顫抖著右手,撫上安媚的背。他從未想過能再見到她,也因為杜惜惜,幾乎已經說服了自己要把她放下。
可現在見到她,這幾年來築起的心牆好像又土崩瓦解了。
「安媚……妳沒有死?」
林邑聲音也顫抖著。
「如果妳沒有死,為什麼要消失?」
「妳不知道我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爸媽和妹妹都告訴我了,我也知道你一直照顧著我家,林邑,我好感動……」
安媚拉著林邑走進安家客廳,安家父母和安蕎都不在,彷彿是為了兩人的獨處刻意安排。
「七年前,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是因為……我生病了……」
安媚說話時,林邑的眼神緊緊盯著她,彷彿不敢置信,也彷彿怕不盯著,安媚又會消失一樣。
「是腦癌,而且腫瘤生的位置很刁鑽,醫生說就算手術,也只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成功率。」
安媚一邊說,一邊流淚。
「但是醫生說美國那裏,有最新的標靶技術可以處理我的病情,成功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四十到五十。成功率還是不到一半,我怕告訴你,讓你懷著希望,最後如果失敗了,你又會落空,會更痛苦,我當時以為我會死,所以乾脆不給你希望,讓爸媽跟你說我過世了,知道你肯定會不信,還特意弄了一個簡單的墳塚。」
「後來,我的手術竟然成功了,但我知道,你認為我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你對我還活著這件事,會不會太過衝擊,所以,我不敢再出現在你面前。」
「就這樣,我們錯過了七年,我一直待在美國,你不知道,我雖然病好了,但離開你的這七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受到想你的煎熬……」
說著說著,安媚掩面哭泣。
「妳太傻了,妳病好了,出現在我面前,我只會更高興,也不至於蹉跎這七年了。」
林邑眼眶一熱,安媚哭得他心都疼了。
「幸好,妳現在回來了。」
「你不覺得我回來得很突然嗎?」
安媚抽抽噎噎地問。
林邑搖搖頭,摟住她的肩,溫言道。
「我只會慶幸妳還活著,其餘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現在有了穩定的交往對象,你們也即將訂婚了。我本來……不想出現在你面前的。可是你就快要屬於別人了,想到餘生我將會徹底失去你……我知道這樣不道德,對你現在的女朋友也不公平,可是,我還是想爭取一次機會……」
安媚流淚道。
「林邑,我是真的想過我們的未來……我們會訂婚,結婚,擁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養一隻狗狗,生兩個孩子,男的像你,女的像我,組成一個和和樂樂,熱熱鬧鬧的小家庭,我們會牽著孩子的小手,送他們去上學,一面想著他們今天在學校有沒有乖乖聽老師的話,一面工作,下班再順便去接他們回家吃晚餐……」
「我只是想再爭取一下,這一切,是不是還有可能?」
安媚的話,讓林邑頗為動容。他沒有答應安媚,也沒有拒絕。安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重中之重,他還沉浸在安媚回來的激動中。
但杜惜惜陪了他四年,安排他的生活,照顧他,陪他熬過創業的辛苦,而且他們已經論及婚嫁。
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釐清自己的感覺。
「我知道杜小姐對你很好,她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不用在意我沒關係,能再見你一面,我已經很知足了,畢竟分開這七年,說到底還是我的錯……」
「不是錯。妳只是生病了,我只怨自己,在妳生病痛苦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陪著妳,我是個不稱職的男朋友……」
林邑很自責,說到底,愛是常覺虧欠。
至於是虧欠安媚,或是杜惜惜,林邑心裏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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