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兒子早戀的對象,就是他?」
沈其川沉著聲音,再問一遍。
他的目光鎖定在江潛身上,令江潛感受到很大的壓力,低下頭去。
沈其川想起前幾天參加萬福樓酒會時,魏董的態度。以他和魏董的關係,魏董不可能來向他敬酒,並提到沈麟樹的早戀。
還恭喜他就快要抱金孫,語氣戲謔,根本不懷好意,怕是早就從魏漾那裏,知道沈麟樹的對象是個男生。
這件事鬧大,會成為三槐集團的醜聞,沈麟樹也在繼承者名單之列,這樣的醜聞也會毀了他。
魏董和他兒子就是故意的。談戀愛是很私密的事,那些照片的背景其實都是人跡罕至的角落,但架不住有人刻意調監視器,或者跟蹤他們,偷拍他們。
他必須將這件事壓下去,沈其川很快做出反應。
而且,他的長子沈雲晉身體不好,住院一陣子了,幾乎已經不能指望,沈家還得靠沈麟樹傳宗接代。
他不能喜歡男人。
而此刻的陳薇見事情敗露,她和沈麟樹,在三槐集團和沈其川眼前的地位,好不容易好轉,她怕今天事情一鬧,母子兩個打回原形。
她不該因為忙於沈其川特助的事務,而一再將沈麟樹和江潛的關係問題延後處理,應該在獲知的第一天就斬草除根。
她必須護著沈麟樹。
這麼一來,只能犧牲江潛。
「阿樹這年紀對感情還是懵懵懂懂的,是江潛勾引他的!」
陳薇先發制人,將罪名安在了江潛身上!
江潛腦子像被雷劈中,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陳薇!
陳薇告繼父,雖然是為了被打的沈麟樹,卻也為江潛解決了繼父的隱患,他是感激陳薇的,可他沒有想到陳薇會這樣針對他!
「沈太太妳怎能這樣說呢?什麼勾引不勾引,兩個人在一起不都是兩情相悅嘛?」
江潛母親見江潛被講成這樣也看不下去,反駁道。
「妳還敢說兩情相悅,妳這兒子早就有前科了,他不是還勾引妳老公,害妳們離婚嘛?」
陳薇把繼父對江潛的騷擾曲解成他勾引繼父,這樣,安在江潛身上的,勾引沈麟樹的罪名就更可信了!
「小潛沒有,是他繼父對他有非分之想,我們才離婚的,這是他繼父個人問題。」
為了生江潛,媽媽高中肄業後就沒再升學了,她的文化水準不高,但也很努力地為江潛說話。
「那還是他勾他繼父啊,不然他繼父怎麼會對他有興趣呢?江太太,自己老公被兒子搶了感覺不好受吧!」
陳薇努力地將江潛的形象往妖精那個方向帶。
「我沒有……」
面對這些汙衊,江潛紅著眼眶看向沈麟樹。他很想說出他和沈麟樹是兩情相悅的,可沈麟樹的身分不一般,他的背後是三槐集團,他不知道自己說出來後會不會害到沈麟樹。
但他希望沈麟樹能自己說出來,說他們彼此相愛。
然而沈麟樹一言不發,他看著江潛,眼眶也是紅的,但就像被定在當場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教官,所以江潛是累犯了,對嘛?這種作風不良的學生,如果還留在學校,對校譽是很大的損害。看看那些照片,如果被投到教育局長的信箱,或者讓記者知道了,學校會怎麼樣呢?」
沈其川也不一定全信陳薇的話,這種事的確是銅板一個不響。可他必須把沈麟樹擇乾淨,萬一沈雲晉有個三長兩短,沈麟樹就是他的繼承人,繼承人有醜聞,董事會可能不會同意,這樣一來,總裁之位就可能會落到旁系甚至其他股東身上。
江潛什麼都沒有,讓他出來扛,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沈其川和陳薇你一句,我一句地編排江潛,江潛只能說著他沒有,眼淚霎時飆了出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沈麟樹一句話也不說,任憑他的父母這樣汙衊誹謗他。
難道平常沈麟樹對他的好都是假的?他只是想玩弄自己?
沈麟樹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想為江潛辯解,告訴大家他和江潛是兩情相悅,可自從沈其川出現在教官室那一刻,他發現自己不能說話了。
他努力想發出聲音,可他張大了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後背全都是冷汗,看著江潛泫然欲泣憋屈的模樣,他想去拉江潛,卻發現自己動都不能動。
全身彷彿都被定住了,內外都是。
講到最後,沈其川要求江潛轉學,這是最能治根的辦法。江潛若還在,兩個人肯定斷不掉。
聽到轉學兩個字,江潛眼淚掉了下來。
他一直看著沈麟樹。
沈麟樹還是發不出聲音來。
媽媽知道江潛為了考上江二中有多努力。她一直不肯鬆口,不讓江潛轉學。後來教官勸她,出了這樣的事,江潛繼續待下來,面對同學的眼光也尷尬,這樣的傳聞對沈麟樹,對江潛都是傷害,如果能隔離他們,對雙方都好。
「不然我們簽切結書,讓他們分開,不准在一起。這樣可以嗎?」
「為什麼一定要我們江潛轉學?沈麟樹不能轉嘛?」
媽媽提出質疑。她一直在想辦法。
江潛沒想到,在這個痛苦的時刻,站在她身邊的竟是一直傷害他的母親。
而他視為黑暗生命中的光的沈麟樹,卻在此刻棄他於不顧。
「沈麟樹……」
江潛一雙淚眼帶著倔強,質問沈麟樹。
「是我勾引你嘛?」
沈麟樹漲紅了臉,快要斷氣了。他很想回答,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衝破這副莫名其妙的軀體對他的桎梏。想說一句不是,是我們從死神手中搶救了彼此,救贖彼此。
沒有人比我們更相愛。
可是,他還是全身動不了,說不出一句話,只能著急地看著江潛流淚。
空氣霎時間凝滯下來,教官室裡一片安靜。
江潛始終沒有等到沈麟樹的答案。
對在場的人而言,沒有答案等於默認,沈麟樹默認了江潛的勾引。
江潛淒然一笑,站了起來,朝教官室外跑去!
媽媽不放心追了上去!
教官怕出事也追上。
「小潛…….你冷靜一點,我們想辦法,一起想辦法…….」
媽媽追在後頭不斷安撫江潛。
「江潛同學,你不一定要轉學,也可以請長假抽離學校一段時間,讓心情平靜下來,再回學校上課,我們教官室會通融的。」
怕江潛出事,教官也出聲安撫。
「或者,你想找輔導老師談談嘛?教官可以安排。」
江潛把他們的聲音甩在腦後,恍若未聞,直接跑回了教室,當時正好是體育課,教室沒有同學,他拿起書包,走出教室。
江潛跑走後又過一陣子,沈麟樹終於能動了,他拔腿就跑,跑出教官室,臉上的眼淚都來不及抹去,他要去找江潛,找他的潛寶,跟他解釋他並不是不想為他說話,不是故意讓他孤軍奮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發不出聲音。
他跑回教室,發現江潛的位置空空如也,書包不見了!
沈麟樹頭皮發麻,又朝警衛室跑去,他想問警衛江潛的下落,卻還是發不出聲音,只能抓著警衛的手臂流淚,後來教官趕到,問警衛江潛呢?警衛才說他媽媽把他帶走了,一起來的教官也准了假。
沈麟樹要跑出校園去追江潛,警衛和教官們拉住了他,沈麟樹不斷掙扎,幾個大人拉不住激動的他,被他掙脫跑了出去!
江潛和媽媽招了一輛計程車離開。車上的江潛只是流淚看向窗外,也不說話。媽媽很是擔心,可也不知道能為他做什麼。
「小潛……你要找個地方休息嘛?」
媽媽還住在原來的地方,繼父也是,只是兩個人已經在談離婚。但媽媽知道江潛不可能跟繼父同住屋簷下,所以沒考慮將他帶回家。
可讓他回他生父家,她也不放心,她想看著江潛,擔心他做傻事,卻也不想看見前夫那一家人。
「媽媽帶你去住酒店,好嗎?」
江潛沒反對。不管是生父家還是生母家,他都不想回。沈麟樹知道這兩個地方,但他已經不想再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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