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杜惜惜接受了林邑像走在路上被黃金砸中的告白。
因為俞林科技,杜惜惜覺得自己現在也可以說是事業愛情兩得意了。
她和林邑都是俞林科技的中流砥柱,公司少了他們一天都不行,這天杜惜惜正在醫院裡照顧林邑,公司後來多聘的李秘書打電話來,說公司有個業務項目無法決斷,要林邑或杜惜惜回去處理。
林邑也說杜惜惜一直在醫院照顧他,公司的事沒人關照,他很掛心,而且他現在最信任的就是杜惜惜,希望她回去坐鎮,至於他這裡已經萬事能自理,讓杜惜惜不用擔心。
杜惜惜不放心,還是跟醫院申請了一個臨時看護,才回公司處理業務。
隔天,杜惜惜又去醫院看林邑時,護士卻說林邑已經自己辦出院了。
杜惜惜打手機聯絡林邑,林邑卻一直沒有接,一個才好的病人,杜惜惜有些擔心,她跑到林邑家,因為林邑總是專注於公司事務,杜惜惜也會幫他處理生活瑣事,所以她有林邑家的鑰匙。
林邑從醫院帶回的行李箱在家,但林邑本人不在家。
所以,他是回家過,又馬上出去?
以林邑工作狂的程度,杜惜惜直覺林邑應該去了公司,但回到公司後,李秘書說林邑並沒有來,而杜惜惜找了幾個林邑常去的地方,都沒找到人。
手機持續地沒有回應。剛告白完就失蹤,杜惜惜擔心到不行。
她只好跟俞景明求助。畢竟公司所有人裡,他們倆個認識最久了。
俞景明正在辦公室裡,跟他老婆討論新款遊戲的男女主造型。聽了目前的狀況後,對杜惜惜道。
「妳不用擔心,他沒事,很快就會連絡妳了。」
但這個答案並不能滿足杜惜惜。不是被動地讓林邑聯絡她就好,搞失蹤的林邑心理狀態又是如何,她會擔心。
同為女人,鍾沛怡知道杜惜惜心裡所想。她對俞景明道。
「既然是林邑對惜惜告的白,表示他有跟惜惜在一起的決心,這麼一來,惜惜遲早都會知道的,你就告訴她吧。」
俞景明頓了一下。
「你不想讓他走出來嗎?我覺得惜惜就是最好的契機了。」
鍾沛怡一邊用繪圖板,一邊說服俞景明。
俞景明嘆了一口氣,撕下一張桌上便條紙,寫了一個住址,交給杜惜惜。
「妳去這裡找他,他應該在。」
杜惜惜滿懷希望地接了紙條,將住址輸入車上導航,然後,驅車離開俞林科技所在的大樓。
循著導航指示,杜惜惜發現路越走越偏僻,竟來到郊區山道上。
林邑身體剛好,來山上幹嘛?總不會是露營來的吧?
經過一段只能勉強會車的山路,轉過一片樹林後豁然開朗,有一大片的停車場。
場內車子不多,杜惜惜將車停好,朝停車場對面望去。
背脊一陣發寒。
夜總會,山坡上,一片滿滿的夜總會。
這不是掃墓的時機,幾乎沒有活人,山坡上都是死人。所以站在墳場中的林邑就顯得格外清楚。
杜惜惜慢慢地,靜靜地走了過去,她想看看林邑在幹什麼。
林邑在跟一塊墓碑說話,墓碑前有一束新鮮的香檳玫瑰。
墓碑上頭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裡的女子很年輕,清秀美麗,看碑上的落款,她叫安媚。
玫瑰大抵都跟愛情有關,而香檳玫瑰的花語是,想妳是我最甜蜜的痛。
難道,她就是林邑心裡的白月光?
杜惜惜沒料到,她會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看到林邑的前任。
只是,喜歡一個人這件事,是具有排他性的,即使知道安媚死了,已經威脅不到她,但看到林邑還對她念念不忘,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酸澀。
不過,專情總比花心好吧?杜惜惜這樣安慰自己。
「安媚,大家都勸我,當年的車禍並不是我的錯,我應該走出來,尋找新的幸福。」
「他們相信我們曾經如此相愛,妳一定不會希望我被失去妳的哀傷,困住一輩子。」
「我並不是刻意把自己困住,我只是,習慣了想妳的狀態,只是少了一個契機,把我從想妳的海洋裡拉出來。」
「不過,這一年來,有個女孩陪在我身邊,她很聰明,也很能幹,把我的生活和工作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失去妳後的混亂,好像慢慢地按部就班了。」
「我知道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對她而言,都不是她感興趣的領域,但是她做得很好,我看見了她的心意和努力。」
「她給我遞來了一根鑰匙。俞景明說,如果我不把握住這根鑰匙,可能就會永遠被鎖住,永遠失去被拉出來的契機。」
「雖然我覺得沉浸在想妳的海洋裡也沒什麼不好,但她是第一個,讓我想試試其他可能。」
「安媚,我可以試試嗎?」
林邑問墓碑,墓碑當然不會回答他。
「安媚,請妳放心,不管我跟她能不能繼續走下去,沒有人能取代妳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妳的家人,我也會幫妳繼續照顧,不會因為我跟別人在一起,就卸除了這份責任。」
「如果跟我在一起的人不能體諒我,不讓我照顧妳的家人,我也會以妳為主,這樣,妳可放心了嗎?」
林邑又說了一堆。大體就是說,他即將展開一段新的戀情,但安媚對他很重要,他自然要對安媚報告。又,他也會繼續照顧安媚的家人,希望他的新對象,也就是杜惜惜能夠體諒他,如果不能體諒,那他會選擇安媚,而不會遷就杜惜惜。
是這樣吧?她的理解應該不會錯吧?
林邑的獨白讓杜惜惜不大舒服。可轉念又想,他們才剛開始,情分自然不如曾和林邑在一起三年的安媚,這樣比起來,安媚比較重要好像也合理。
不過,這只是目前,以後很難說呢。
何況,安媚都死了,而她還活著,活著,就有無限可能。
「林邑。」
聽一段落後,杜惜惜才出聲叫住林邑。
林邑愣了一下,將視線轉向杜惜惜的方向。他沒料到杜惜惜會出現在這裡。
「本來要去接你出院卻沒接到,擔心了一整天,後來才問到你在這裡。」
杜惜惜極力展現一抹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
「而且,我也想來看看安媚。畢竟,她曾是你最重要的人。」
很快就不是了,杜惜惜心裡想。
杜惜惜的態度讓林邑原本緊繃的表情一陣舒緩。
「我有時會來看看安媚,妳能體諒真是太好了。這裡幾乎沒有(活)人,壓力大的時候,來這裡總能使我放鬆。」
這就叫「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嗎?
「怎麼會不體諒呢?人生是苦沼,自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
杜惜惜微笑道。
「對了,沒看到你的車,你是坐計程車上來的吧?要不要坐我的車回去?」
「好。」
林邑答應後,杜惜惜將手鉤上了林邑手臂。
她察覺林邑手臂一僵。
他不想在安媚面前曬恩愛。
但是林邑,你得習慣啊!
杜惜惜還是緊緊環著林邑手臂,對著安媚的墓碑道。
「安媚,很高興認識妳。感謝妳過去對林邑的照顧。我也會好好照顧林邑的,請妳放心。」
杜惜惜又轉向林邑。
「我覺得這山道有些荒涼且危險,下次你來也帶上我吧,我也來跟安媚說說話。」
杜惜惜的動作和話語,是有些含酸拈醋。不過,她不是故意作給安媚看,而是對林邑有氣。
便故意提出一些可能會讓林邑為難的要求。
她知道林邑不會帶她來見安媚。前後任同時出現從來都是修羅場。
就算安媚已經過世。
林邑果然沒有答應。只是戀戀不捨地又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會兒。
「安媚,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妳。」
下次是什麼時候?杜惜惜看著沒有半根雜草的墳包,知道林邑是很常來整理的。
關於安媚的一切,都讓正主兒的杜惜惜不大舒服,不過她要是計較,肯定會被說連死人的醋都吃,不夠大氣。
唉,誰沒過去呢?林邑心裡揣著安媚,總比揣著一個活人,隨時可能出軌的好。
開車時,林邑發現杜惜惜一路沒再說話,悶悶不樂。
「怎麼了?不開心。」
說完,伸過打檔的手,握住了杜惜惜的左手。
林邑的手掌很溫暖,讓杜惜惜心中的不爽消融了些。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帶著前男友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是甚麼反應?」
林邑愣了一下。
「會不舒服,我知道。所以妳說下次要跟我一起來看安媚,我不是沒答應嗎?」
林邑笑道。
「我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我們這樣的年紀不可能沒有前任,所以我們互相把對方的前任當空氣,當我們在一起時就只有我們,好嗎?」
其實,杜惜惜更想聽到的是,如果妳不高興,我以後不會再來看她了。
但這不切實際。她記得林邑方才在墳前說了,如果他未來的對象,不能體諒他對安媚和其家人的照顧,他會選擇安媚。
他們才剛開始的關係就會被放棄。
算了,反正是個死人了,且戰且走吧,杜惜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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