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人知道我第一份面試得到的老師工作,不是在嘉義,而是某間藝術大學。我還記得14年前,當時面試我的系主任談完後告知將聘請我擔任專任的大學講師而且教我最擅長的行銷管理時,心裡真的超開心,直到那位主任跟我提了一項但書:『因為我們學校的學生大多都是藝術家,所以需要有很多企業贊助,我們需要你行銷的專長幫我們去拉企業贊助學生,讓他們有足夠的金援可以專心創作。』
聽到這項條件我臉色就變了,沒想幾分鐘我就婉拒了那個工作,也才有了之後在另一所大學服務的機會,主要原因是因為我無法主動開口跟人家要東西。
從小到大,我媽就教我:「我們的手心永遠都要朝下,不要朝上,永遠要記得給別人幫助,但不要想著要獲得別人的幫助。」所以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不管我遇到多大的困難,我都只會說:「沒關係,我再來想辦法!」儘管說這句話的當下我什麼辦法也沒有。
這次三昧堂受邀到日本展覽,我遇到了一個很大的難關,就是在合約裡日方沒有補助我們木偶運送的費用。這次日本的主動邀展,我們可以說是獲得日方極度禮遇,因為台灣的布袋戲偶是首次在日本最著名的人形美術館展覽,也是日本首度全額補助台灣創作者所有的旅費和食宿。日方原本希望我們可以將作品當成隨身行李和人一起去日本,隔天再佈展,但熟知三昧堂木偶構造的朋友,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我們的木偶頭上和身上有太多叮叮咚咚的小飾品和切得很細的壓克力,稍一重壓就馬上斷給你看,所以之前新光三越幫我們辦展時,都是請藝術品的運輸公司將木偶包得安全無比,一尊木偶一個專屬箱子,佈展撤展都有專門的人在負責,才得已在台灣12家新光三越安全的巡迴兩年展了20幾場;我們兩次去北京展覽,龍圖騰出版社也都比照新光三越辦理,甚至出國的木偶還請了更專門的包裝公司來保護木偶,力求木偶安全無虞。
當我得知日方的條件沒有運送木偶這項費用時,我第一個就想到台灣的文化部,當時日本的邀展公文已經給了我們的外交部和駐日辦事處,也決定全額補助這個展覽案,所以我們無法再針對此案再向台灣官方申請任何經費,這也表示我們的木偶運到日本的運費勢必要自己負擔。
由於運送木偶到國外的運費很高昂,所以我本來只有預計送15尊作品去展覽,但日方表示很希望這次展覽可以有30尊木偶在美術館裡展覽,和貨運公司聯繫之後,報價後運費需要15萬元台幣。
15萬對於沒有商業行為的三昧堂,根本就是天文數字,看著三昧堂帳面上永遠的赤字而且赤字的數目正不斷地成長,我實在也不知該怎麼辦?大家平日的積蓄大多拿去做木偶了,說真的沒有人可以再有能力拿出這筆錢來。
於是我第一次在三昧堂的志工團群組裡問大家:「我們該怎麼辦?」如果真的冒險把官將首眾將軍們都塞進旅行箱裡,去到日本應該頭冠都斷光光了,更別說我目前也不確定快乾和熱溶膠“槍”這類的維修工具是否能帶上飛機?怕到時佈展的時間都來不及了還要忙著修偶,一定是一場災難。
有志工建議:『那我們向粉絲募款,一人100元,只要有1500人捐款,就可以湊到了!』但這個提議被小安否決了,因為我們這幾年辦了那麼多場免費展覽和到處免費分享、教學,做得那麼辛苦,還是免不了流傳許多我們其實賺很多錢的流言蜚語,一旦為了運偶向粉絲們募款,不知道會被講成什麼吸血鬼之類的恐怖模樣?
有志工又建議:「那就找企業贊助吧!」是呀,終究我又回到了14年前我不想走的老路,但我的前提是「找贊助可以,但要說清楚我們不是無條件跟人家要錢,而是在日本展覽的海報上我們會掛他們的企業的名字,若是有需要我們幫他們演出或是拍廣告,當然就義不容辭幫忙!」
這時候我才想到以前我上行銷課時教學生要怎麼當一個稱職的行銷業務,就是只要有機會,就算是陌生的公司也要硬著頭皮去遞名片和產品型錄,諷刺的是我可以教學生但自己卻做不到。
在好多志工們去問了好多公司都碰壁後,終於Boss隆的老闆,也就是「張國周強胃散」的董事,願意幫我們這個忙。
竟然是從小到大在電視上耳熟能詳的「張國周強胃散」!!原來張國周先生本人已經仙逝多年,張董是他的兒子,他說:『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爸當年也是地方歌仔戲出身的,所以他對戲曲這部份都一直有在幫忙,像早期他也有幫過楊麗花小姐。我相信若我爸還在世,看到你們這樣的團體,一定會願意幫忙的,所以我代替我爸答應了!!』
居然真的遇到貴人了!真的就像我之前常講的「為善者,自有天佑之」、「奇蹟必來自於良善」,若心存善念要幫助人,許多資源自然會循著天意來。希望今年8月的日本行,所有難關都可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