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時候,反而容易在偶然停止的一瞬間,落入詭譎的記憶裡。
辦公室裡,手機響著,規律的三個音符,勾起我的緊張與不舒服,才想起這熟悉的聲音,也曾在實驗室裡出現,而且是愛人的手機聲音,他的手機響起,少有朋友,大都是女孩子打來的,他或者避著不接電話,或者執熬不過那聲音,接起電話,便是長達幾個小時的低聲安撫或高聲責罵,而我的心情,就隨著他的聲音與身影起起伏伏。有時委屈的等他哄完電話彼端的女孩,半夜兩三點,才一起走路回各自的宿舍;有時熬不過心底的難過,就自己走回宿舍,在公共電話亭裡打電話跟朋友哭。我不過問,他也就隨意帶過,還常要我幫他接電話、擋電話,幫他說謊、圓謊。原來是我的自我價值這麼低,所以得不到一份真心一致的感情。
現在,我們偶爾聯絡,他希望我教他打撞球,可我是沒有男友陪就不打球的人,而且我厭倦了他要我教他東西,曾教他網路概論、GPRS、一點點日文、還幫他翻譯、撰寫了三篇論文和申請博士班的讀書計劃,他教過我卡內基、行銷管理、寫履歷表、排旅遊行程的秘訣,還有一堆吧!每次都是交換,技能交換、幫忙也交換,而他也用說故事哄我來交換我的身體,好像很公平,對當時只混過校園的我來說,卻好複雜。
我為什麼買車?為了知道他考上博士班,為了一點點可能……也許可以開車去找他,於是在他未下最後決定時,我已經下了汽車的訂單。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人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他鮮少信任人,但因為我蠢,相對的蠢,容易看透,即使庸俗愚笨,他仍選擇信任我;因為我一定放手,一定選擇自己受傷,所以他無顧忌的跟我在一起,不擔心有朝一日我會變成那個每天打電話去纏他的女人。
我就這樣糊裡糊塗和他在一起兩年,結果他一離開校園就行蹤不明,在他出國半年後,在我嚴重憂鬱一年半後,在某個下雨的夜晚,他忽然打電話來說他回台灣,說他到了機場,不久後會到新竹,要我去接他。正在和朋友吃晚餐聊天的我,伏在同事的懷裡,忍著眼淚,毅然決然的站了起來,跟他們說我要走了。然後淋著雨,走了好遠一段路去開車,去接他,跟他說我願意幫他付旅館費用,讓他住老爺酒店,他生氣的說:〔你這次讓我住老爺,下次就會叫我住便宜一點的旅館,以後就不理我了。這點人情事故我還懂!〕,在他的堅持下,我帶他到我的公寓裡,為他切洗好水果,等他盥洗完、一付舒服樣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換上最昂貴華麗的衣服,戴上隱形眼鏡,化了濃艷的妝,告訴他:〔我不想再和你單獨待在同一個房間裡。〕,打了電話找正在聚餐的朋友和同事來接我,便到PUB裡,伏在桌上哭、喝了一場爛醉,然後到同事家借住了一夜。隔天中午回到房間,他已離去,只收到他的信,責備我沒有回去幫他做早餐。
往後推的一個週五夜晚,我在KTV裡喝酒;更之後的一個週五夜晚,忘了打那兒混。只記得那陣子正是剛開始上催眠課的時候,每次我都迷路加遲到,每次我都是一夜沒睡,早上草草補眠就去上課。
後來,我愛上我的車,發現原來自己一個人可以更快樂、更自由;發現我喜歡照顧身邊的女孩子,為了一點賭氣與疼惜,我絕對不讓她們在哭泣難過的時候獨自忍受;發現自己慢慢從每天哭著睡覺、哭著醒的日子裡走出來,割腕的畫面愈來愈少出現;發現我已經沒有權利再當個小女孩,因為家庭的經濟重擔已經到了肩上;發現原來自己很久沒有開懷的笑了,落了的笑容竟似遺落了一段DNA,從剩餘的記憶裡補不上來;發現自己要遠走高飛了,仍頻頻回首,明明沒有根、沒有家的感覺,卻那麼害怕走了以後會孤單。
今天坐在電腦前的時間正式超過十二個小時,好累,卻想到好多好多人,辛苦的人、堅強的人、勇敢的人、樂觀的人、真正吃過苦的人……而我還是一個小蠢蛋,一個不經世事的蠢蛋……
想跟自己說:〔小蠢蛋,加油!願咖啡因賜與你力量,願月光伴隨你!〕(想說超人和月光仙子的台詞,可是忘了~)
連著幾天聽到、看到〔上海〕的訊息,想起一個在蘇州、上海出沒的朋友,記得他帶著吳儂軟語卻又訓練得鏗鏘有調的聲音,記得他大大的眼睛,記得他生澀而認真的工作態度,記得他當著大家的面、盯著我說:〔我已經向佛許願,下輩子一定要娶你〕的深情。
有時覺得孤單,便好笑的想到,雖然這輩子的老公沒著落,不過人家的下輩子可已經被定下來了呢!
今天說的故事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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