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星期三,Brentwood, CA
斜躺在床上,眼前的窗框裡裝著搖動的大樹,風聲呼呼,搬來靜心中心一個月了,卻是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寧靜。
失去寧靜,起因是靜心中心負責人之一 Ron 因為離婚而進入深度憂鬱,第一個星期我跑去靜坐,回來後,我擔任治療師的角色好幾次,陪他說話,幫他催眠;另一個負責人
Mary 忙著照顧 Ron ,我跟她花了很多時間聊天,卻只有很少很少的短暫片刻,我感覺到真正的連結,這份細膩卻怪異的糾葛是我沒辦法說出口的,也因此,雖然我幫
Mary 做過身體按摩幾次,兩人也分享了好些前世今生的催眠經驗、過往的創傷,這兩天,我依然是要提醒自己慢下來、好好聽她說話,試著接納那個距離感,同時在心裡祈禱上天能消融我們這份奇怪的動力。
風,呼呼吹著,想起站在草原上,長裙飄著的女孩。
昨夜,曉玲在網路上說她不明白為什麼愛爾蘭男生可以讓我走,如果是她,她會緊緊地抱著我,牽著我的手,不讓我離去。今晨,閒聊之間,Mary
問起愛爾蘭男生,我說他前不久剛去馬爾地夫渡假,Mary訝異地說他為何不來看我,我笑著說:「因為我這兒不是度假勝地,我是苦力、麻煩」。
我其實也不真的明白,他為什麼可以讓我走,但真的去看看他的過往,他十多年來深深愛著卻又放手的女孩,也已經有好幾個。
他,有一部份,是透過活在悔恨裡存在的。
我的心不曾完整地把愛爾蘭男生放下,生活裡困頓了,依然很快地寫信給他,而他也是回著長長的信;我跟跳舞認識的
David 開始交往,也是很快就寫信跟愛爾蘭男生說,起初跟他說我同人上床了,說我內在很困惑,過了三個星期,我改口在信上說 David 待我極好,說我被寵壞了。愛爾蘭男生給我的依然是支持,說知道有人疼我、愛我,讓他很開心,他不在乎這人年紀比我大了許多,他只在乎我有安全感、能放鬆地讓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滋養我。
David對我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無可挑剔。他帶我去餐廳,一頓飯下來就是一萬多;在家,都是他煮飯,他的廚藝之好不下於這些高級餐廳的主廚,昂貴的白酒、紅酒任我當開水喝;他很喜歡抱我、親我,我們在床上的時間與瘋狂程度前有未有;凡是我提起過的東西,他總是會去找來,電影、音樂、電視錄影、照片、食譜、筆記等;因為我國標舞跳得比他好看些,他偷偷地報名了華爾滋的課,也請了私人家教,還把十年前學舞的一堆筆記挖出來惡補;每個週末,我們混在一起,幾次出門,都是他帶我去看房子,去看郊區折台幣七八千萬的豪宅、或者可以俯瞰金門大橋的舊金山豪華公寓,他想為我們找到第二個家,一個共同決定、屬於我們的家;我說早上起床喜歡先靜心,他就自個兒去準備早餐,給我充裕的時間靜心;我們出去玩、拍照,他回來就加了音樂,作成短片光碟給我。
知道我積極想學商管與財務方面的東西,David 也是慢慢一點一滴地教我,有時跟我講他當副總裁這二十多年來遇到的一些危機、以及他怎麼解決的故事,有時翻出雜誌上的文章給我龜速閱讀,寄他的讀書筆記給我看,或細心地簡化美國報稅系統,或跟我說他怎麼以慎重的態度有策略性地跟其他公司談判。
其實跟 David 在一起,我也依然是挺難搞的,頭兩個星期的我很常丟出批判的話;每次一起去跳舞,他總得看著場上一大堆男生在他離我稍遠的時候,就大辣辣地過來跟我說話、邀舞,彷彿每個人都跟我很熟似的;我不喜歡他收音機和電視開著、閒吵,被我嚕了幾次,我在附近時,他就改了這習慣;我幾次說我可能還是會忽然逃走,他說他知道,但沒跟我吵。就這樣,他忍下我的好些驕縱,逐一破解我的搞怪心機。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五十六歲的男人,在我身上花了大把時間,而他其實是個大公司的資深副總裁,在別人面前很威嚴的領導人,在我身旁盡是寵愛與柔情。
我真的有被滋養到. . . 看 David 和我情人節當天拍的照片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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