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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03 17:12:03| 人氣5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倫敦札記 III,尋找Isaiah B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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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 Isaiah Berlin

昨天(30/6)我和阿Cham的牛津之旅,事後回想,實在值得一記。Cham是我在中大教過的學生,目前在University of York 讀政治哲學碩士。他這幾天從York上來倫敦,和我一道逛了不少書店,淘了不少好書。

一切都得從H.L.A.Hart說起。Hart(1907-92)是牛津大學的法學講座教授,被公認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法律哲學家,。他的著作《法的概念》(The Concept of Law, OUP, 1961; Second Edition, 1994)更早已成為法律哲學和政治哲學的經典。我到倫敦後,偶然在書店中看到兩年前出版的Hart的傳記,A Life of H. L. A. Hart (OUP, 2004),作者是Nicola Lacey。後來和倫敦的舊同學談起,都說這本書好,於是前天買了,當晚並即時挑了一些章節來讀,尤其是他晚年和Ronald Dworkin(Hart在牛津的法學講座教授繼任人,另一位著名的哲學家)之間的一些學術爭論。Cham在我睡後,忍不住也拿來讀了,並頻呼過癮。

這是背景。我們去牛津,和Hart一點也沒關係。我們主要是想去逛書店,以及拜祭一下Isaiah Berlin,圓我多年心願。我很熟悉牛津,一來是因為牛津有很多朋友,二來是因為以前有段時間,每星期都會去牛津聽G. A. Cohen, Derek Parfit等哲學家的課。

到了牛津,我們在University College下車,先逛附近一家叫Waterfields Books的舊書店(52, High Street)。這家書店歷史悠久,專賣很多斷版的學術著作,尤其是歷史方面的書籍。我們甫進去,便見到門口正中,擺著一書架的舊書,上面寫著Books from the Library of Jenifer Hart on These Shelves。Jenifer是Hart的妻子,去年才逝世。換言之,這個書架的書,都是Hart夫婦生前的藏書。我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覺得真巧。昨晚才看過Hart的傳記,今天便看到他的藏書。我最後從架上挑了一本Harold J. Laski, A Grammar of Politics,1925年出版,全書六百多頁,保存得很好,上面還有Jenifer的簽名,書價是12鎊。今天聽過Laski(1893-1950)的人恐怕很少,但他在二十年代卻鼎鼎大名。他是LSE首任的政治科學教授(1926),主張社會主義的費邊社(Fabian Society)的核心人物,甚至做過一年的英國工黨主席(1945-46)。(如果我沒記錯,Laski的書當年便已被譯為中文,並在中國有一定影響力。)

行完Waterfields,我們打算到書店旁邊的All Souls College參觀。All Souls 是牛津眾多書院中,很特別的一個,因為它只有院士(Fellows),沒有學生。就我所知,牛津最優秀的畢業生,每年都會被邀請參加All Souls一個叫Prize Fellows的考試,最優秀的兩位會成為院士,為期可以去到七年。院士待遇優厚,而且十分自由,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歡的研究。Isaiah Berlin在三十年代便是首位猶太學生奪得Prize Fellows。其他有名的哲學家院士,包括Bernard Williams, Charles Taylor, Michael Dummett , Kolakowski, Derek Parfit, Amartya Sen, G.A. Cohen等。我以前到牛津聽Parfit 和Cohen的課,便是在All Souls的Old Library上。

當天書院不容許遊人參觀,我於是在門口指給阿Cham看Old Library在那裡,並告訴他一些有關Cohen的事。Cohen是牛津政治理論的講座教授(即Chiechele Professor of Social and Political Theory),當代分析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成名作是Karl Marx’s Theory of History, A Defence,1978)。最妙的是,我話未說完,Cohen便從大門旁邊的傳達室行出來。我遂上去打招呼問好。Cohen穿著短褲涼鞋,戴著帽,看上去較四年前老了一些,說話卻一如以往的風趣。他還記得我,並說他正要去見人,叫我們陪他行一段路。於是我們從正門開始,行到All Souls的後園,再從小門轉出去Radcliffe Square。他談了一下他近來的出版計劃,並說會在兩年內退休,又問了一下我的博士論文。我說是關於Rawls理論中的穩定性問題(The Problem of Stability),他聽完便不再問什麼。我知道緣故,因為他在他的文章中提過穩定性問題根本不重要。我沒有時間向他解釋我的觀點。能夠在如此偶然的情況下,重遇這位我一向敬重的前輩,實在已經很好。

撇開他的學術觀點不談,有一件小事Cohen留給我很深刻的印象。記得當年旁聽他的課,主題是關於John Rawls的理論,科目名稱大概叫Constructivism and Justice吧。第一天上課,Cohen帶了Rawls的 A Theory of Justice來,是牛津大學出版社的版本。書放在桌面上,他偶爾會打開來讀一段。我留意到,他那本TJ殘舊不堪,整本書幾乎全散了,每次打開,都要小心翼翼的一頁一頁的翻。我當時真的呆了。我自己那本TJ,讀了好幾年,而且幾乎天天在翻,雖已陳舊,但卻遠未到Cohen那本「讀到破」的地步。由此可見他讀了多少遍,花了多少心力。我當時便想,以他這樣的學者,都要以這樣的態度讀書,我又如何可以不用功。

見完Cohen,我們繼續去書店淘書。大約四時左右,再到酒吧看阿根廷對德國。看完球賽,已近七時,我們決定去探訪Isaiah Berlin的墓。Berlin葬在Wolvercote Cemetery,從市中心坐2號車,沿著Banbury Road走,大概15分鐘便到。抵達,卻見大門已鎖。我們很失望,卻又不甘心,而鐵門看上去不算很高,我們於是打算爬過去。當我們正準備行動時,一位園丁卻遠遠行過來。我心裡涼了半截,莫非他來阻止我們?誰不知那園丁卻說,墓地仍然未關,並打開旁邊的小門讓我們進去。

我們真是喜出望外。但入了墓園,我們卻發覺要找Berlin一點也不容易。墓地很大,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少說也過千。而整個墓地唯一有指示的,是J.R.R. Tolkien(1892-1973)的墓,也即《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的作者。Tolkien和他的妻子Edith合葬在一起,墓上種了紅白玫瑰。

看完Tolkeien,我們決定分頭找Berlin,並相約誰先找到,對方便得請吃晚飯。墓園很靜,一個人也沒有,只聽到鳥兒在叫,叫聲相當淒怨,園內有許多參天老樹,看上去有點森然。幸好還有陽光。我們於是每人負責一邊,逐行逐個碑細看。雖然找的是Berlin,但每看一個墓碑,看到生卒年份及上面刻的字,腦裡難免會有想像。但真正能夠想像的,其實不多。一個人生前無論活得多麼風光,在這百千的墓穴中,其實分別不大。

找了差不多一小時,我們幾乎將整個墓園行了一次,依然找不到Berlin。我有點氣餒,於是遠遠的問阿Cham有什麼進展。Cham很興奮的說,Berlin找不到,卻意外發現了H.L.A.Hart的墓。這麼巧?!Hart的墓,在墓園西邊一個角落,和他的妻子Jenifer合葬在一起。綠色的墓碑,上面寫著Herbert Hart, Philosopher of Law, 1907-1992; Jenifer Hart, Historian, 1914-2005。我們鞠了躬,並將Cham剛買的Hart的傳記,放在墓前照了幾張相片。陽光更為暗淡。

我們仍然未死心,於是來來回回的將墓園多看了幾次。雖然找不到Berlin,但卻讓我意外地發現當代另一位著名政治哲學家Peter Laslett的墓。Laslett是研究John Locke的專家,劍橋大學出版社的Locke, Two Treatises of Government (1960)便是由他編輯。而書本前面很長的導論,更成了研究Locke的經典文獻。當然,也許更多人會記得他在1956年說過的「政治哲學已死」的名句。(Introduction, Philosophy, Politics and Society, Vol. 1)

找不到Berlin,我們雖然心有遺憾,但在短短一天之內,讀到Hart的傳記,買到他們夫婦的藏書,拜祭到他們的墓,真可謂奇遇。我們坐車回倫敦時,已是晚上十一時,天終於全黑下來,在茫茫原野中,掛著一勾彎月。

保松
2006/7/2; 6:00am; London

台長: min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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