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邊有個習俗,如果是年輕人過世的話,親戚朋友要從自己家裡拿出一片木板當亡者的棺木,因為阿姊的身軀很嬌小,所以木板就多了一些.
長輩們決定,因為阿姊是淹死的,所以把多出來的木板當作棺木的被子,裝釘成一個木板的被子蓋在棺木上,以免阿姊著涼. 因為輩份的關係,埋葬是用淺葬,葬好後要請家中的長輩三人,用雙拳捶打土下的棺木,以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不孝之意.
之後幾年,不知道是之前作大水把河裡面的淤泥都流到田裡的關係,庄內的農作物越長越好,價格越賣越高,庄內開始有人將低厝仔拆掉改成樓仔厝,也有人把三合院四合院夷平蓋別墅. 庄外也越來越多人搬到我們這邊;大家的經濟漸漸好轉,關係卻越行越遠.
本來就算誰家的豬雞走丟了,庄仔頭內大家都會一起出去找回來的,現在變成三天兩頭就會有誰家的嫁妝不見了,或是誰家的錢少了...
庄仔頭外圍的三叔公家,因為小孩子都去都市發展了,三叔公又對傳統的三合院別有感情,所以在他臨死前都不願讓他的孩子們把三合院拆掉.後來這邊就變成一些偷雞摸狗之流的居所.
有一年阿姊的忌日,照慣例我會回鄉下跟阿爸阿母一起吃個飯,順道拜一下阿姊. 但是那天又是一個大颱風天,大眾運輸工具都停駛了,我只好找計程車載我回去.
車子到庄仔頭的橋時,因為大水溝的水已經淹到路面上來了,所以運將大哥堅持不開進去庄內,所以我只好付了錢冒雨衝回家. 跑回家的途中我心裡想,這次作大水是阿姊的眼淚嗎? 是阿姊後悔當初救了我,我現在卻依然不爭氣在當出賣勞力的勞工嗎?
一到家,阿爸缺牙的笑容,跟阿母親切的招呼聲,溫暖了狼狽的像落水狗的我. 阿爸說今天作颱風,明天去拜也是一樣,先去洗澡準備吃飯吧.
吃飯時,除了看到阿爸阿母臉上越來越深的皺紋,跟越來越白的髮絲以外,又多了一副碗筷. 我想,一定是今天的天氣,讓阿母想起那個乖巧又懂事的阿姊吧...
今天跟阿爸喝了幾杯,阿母也難得加入戰局. 中途好幾年不見的阿兄也回來了,還帶了幾個看起來像國中的小朋友一起回來. 聽阿爸講起才知道阿兄後來考上醫科當了醫生,到偏遠山區的診所行醫,兼作一間孤兒院的院長. 喧鬧的笑談中有種小時後過年才有的那種氣氛,有種阿姊就坐在我旁邊摸我的頭,叫我快點吃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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