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說明:臺灣糖業公司屏東總廠,宿舍區內被火燒過的洗衫仔店。
細漢彼時陣無人厝內有洗衫仔機,蓋濟好衫或者是制服攏愛送來洗衫店洗,因為這會當將衫褲熨甲挺閣平。
彼陣的廠內親象是一个小王國,有病院有戲院,有幼稚園嘛有小學。甚至有剃頭店以及腳踏車修理店、福利社、皮鞋修理店佮這間洗衫仔店。
洗衫仔店的頭家衫褲那洗好熨好,閣親身送來到厝,真方便。
彼陣毋捌看見查埔人家己咧洗衫褲,有家後的人攏家後咧洗,若欲看查埔人洗衫除了洗衫仔店以外,罕咧看會著。
洗衫仔店是日本時代就建造的木造建築物,頭前後璧攏整理甲像庭園彼跡一般。
漸漸逐家厝來有洗衫仔機了後,洗衫仔店生理就變穗,既然家己有洗衫仔機就免閣請人洗。
但是在某一種為著欲買「出人頭地」的某種原因之下,雖然家己有洗衣機免閣請人洗衫,但是變成家己的洗無夠,別人的煞洗來鬥。
時間來到民國七十年代。
彼陣,廠內升等升級已經到了白熱化與公開價數的地步。
因為歲月無情,遐的外省仔老的是老加袂哺塗豆,年齡嘛改幾落擺已經與實際差傷濟,閣改已經無人欲相信!
而且臺灣人寸進的嘛袂少,甚至已經有人做到小廠的廠長,準備欲來拚這位總廠長的寶座,趁彼咧公司行入末路進前閣趁一棟仔,通好以後坐咧食倒咧放。
彼陣已經有一條升等的順序產生,農場課長升小廠副廠長,然後升廠長,以後財有機會參加排隊拚總廠的副總廠場,最後才拚總廠長的地位。
每一處坎站攏有公開的價數以及管道,所以國際糖價如何?公司發展如何已經是其次,這陣自己前途較重要!已經「投資」落去,無論如何嘛愛有一个結果才會用的!
民國七十年代彼位總廠長歐某某某,伊有權嘛有管道會當安排人事,所以在伊在位彼十外年,廠內的爭權奪利非常的白熱化佮公開化。
原本平靜的宿舍區,變成鬧熱滾滾。
某小廠的廠長那退休,人員補位是牽動全臺灣,用地牛翻身來形容著無過份。
農場課長想欲佔小廠廠長的缺,農場課長的位嘛是有課內的股長咧數想。人講一粒菜頭佔一硿,欲佔硿閣毋是時到才咧走從,普通時著愛會曉鋪橋造路予人行才有效果。
因此,歐某某某因兜每晚攏燈火通明,遮的有寸進企圖心的課長,不時佇歐某某某的官邸宿舍出出入入,比轉去厝內看序大人閣較齊勻。
輸人毋輸陣,輸面歹看面,某人若出現另外彼爿的人馬接著消息,真緊著有人馬到位。
歐某某某一日三頓攏有人相爭安排,欲出門車輛隨到,除了三頓以外宵夜也免驚會食無。
除了查埔人的明爭以外,也閣有查某人的暗鬥插一跤。
人講成功的查埔人背後,一定有一个真好的內助,頭家是一廠之主,家後嘛呣是普通跤數。
明的是查埔人,暗的是家後對家後查某人的戰爭。
為著頭家的前途,遮的爭權奪利的查埔人伊背後的家後,不知不覺中嘛投入戰爭中間。
查埔人尚上驚嘛上愛查某人佇耳硿邊講細聲話,那有本事予歐某太太,在歐某某某的耳硿邊講兩句仔家己的好話,一切就順勢閣完滿前途著無限光明。
欲予歐某太太會當替咱講好話的工作,變成愛由自己的家後去進行,本成是查埔人的戰爭變成是查某人的戰鬥!
戰事發動了後,歐某太太變作家己免洗衫閣免款內面,外衫褲有人洗甚至內衫褲嘛有人搶欲洗。
食飯時間那到,就有人準備便便閣添好飯菜,只欠順紲飼到喙口而已!競爭的人濟,每日菜色變化嘛濟。
彼陣廠內的病院已經經營不善關門大吉,偏偏這陣真需要醫療設施!
尖跤幼秀的歐某太太,自從三頓佮家事有人處理了後,身體狀況煞來變歹!佇厝來有當時閣會行到跋倒,若小可予蠓仔踢著,遐的「高級婢婦」馬上著叫救護車,上懸記錄捌一日叫三擺以上。
彼那是真正愛入院,這聲就會當看著一群查埔人佇廠來走來走去,袂輸家己的序大人已經欲轉去彼一般!偏偏對家己的序人閣無遮友孝!
尚悲哀的狀況,突然間發生!
彼工,歐某某某佮蔗些孝子賢孫欲晚佇廠內散步。歐某某某突然間講,後個月伊就欲退休囉,新的總廠長後日會來交接!
這種天大地大的代誌拄好講出喙,現場馬上離開的有一半人以上。本成痀落欲幫歐某太太縛鞋帶仔彼位婢婦,隨站起來頭攏無越就隨離開去。
這陣人佮人中間現實的一面,馬上顯露出來,已經無巴結的價值就無需要巴結,只不過變面變了有較緊一寡,但是那徛在經濟效益的角度來看其實是正常啦。
新的總廠長後日若來,應該是另外一場巴結戰爭的開始!
歐某某某退休彼仝無人歡送,嘛無人鬥搬厝。毋過幸運的代誌是,歐某某某退休了後,歐某太太身體全變勇起來,幾落年來毋捌閣叫救護車,家己會曉洗衫嘛會曉煮三頓兼款內面。
只不過是,較早遐的高級婢婦那相遇煞變作無熟似而已。這其實無重要,因為應該款的攏已經款飽,現在是清靜享受的時間,不熟似顛倒快活。
彼年這棟木造的洗衫仔店,電線走火發生火警了後,一直無人處理。
彼仝轉來翕相看著這種情景,感覺蔗親象是一處的廢墟,親像糖業公司對興旺走入沒落,一步一步踏入消失的境界。
一个火災的現場,放佇赫濟年無法度處理的公司,沒落其實嘛是正常啦。
事實上,啥人有時間來處理這種無前途的代誌呢?
刊載於「海翁台語文學雜誌」第83期(2008.11),p.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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