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很冷,因為傷口常常抹藥,周巖卻不能穿很多衣服(圖/吳芳)
抹藥時,李聰動作很慢,但一不小心女兒就會“哎呀哎呀”痛得叫出聲來,這讓她十分難受(圖/吳芳)
周巖原本是個甜美的花季女孩(圖/吳芳)
作為死黨,小東(化名)有一年未見陶汝坤。陶把周巖“燒”瞭這消息“全國都知道瞭”,他們這群朋友還蒙在鼓裡——“周巖讓陶汝坤換瞭手機號,還把我們幾個在QQ上拉黑瞭,我們聯系不到他。”
網絡和媒體的敘述,與他們所瞭解的事實迥異。然而,他們要再見陶汝坤,“起碼得等十年以後瞭。”
3月5日,深三度燒傷的周巖,在經歷瞭為期兩周的網絡求助和媒體高頻曝光後,從南京轉乘高鐵前往北京,開始接受免費治療。截至3月1日,其傢人在網上公佈的各界捐款數已達83萬多元。
這一天,合肥警方將案件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一場青春殘酷物語由此進入理性法律程序,一對愛情幼苗,將被迫去面對各自的冷峻現實:一個要面對一次次血肉模糊的身體和心理修補,一個要身陷冰涼鐵窗十多年。
強光燈下的周傢
過去兩周裡,去往周巖傢探望的人在路口一問:“哪裡是20幢?”便有5米遠的鄰居回頭,指指身邊一座幾十年老樓說:“這裡,505。”持續多日媒體熱炒,讓周圍的人們熟悉瞭她傢的門牌。
五六平米的客廳裡,每一天都架滿瞭攝像機,周巖的父母像祥林嫂般對媒體重復著同樣的話。傢人和律師頻繁進出房間,他們的眼神盡量不去掃視門外的記者。顯然,他們並不喜歡擁堵在屋內的記者,但又不願他們揚長而去。
手機躺在微波爐上無力地震動著,這是前幾日他們公佈在網上的號碼。壓在手機下面的練習本上,凌亂地記著這些天裡打來的電話,“有些是要捐款讓發卡號的,有些是打來慰問的,有些是要聯系采訪的媒體。前幾天有個媽媽打電話來,在電話裡哭得可傷心瞭,最後隻好我們安慰她。”負責接電話的周巖小姨夫說。
父親周峰將洗瞭一遍又一遍的紗佈用燒開的水燙瞭,把紗佈攤在一塊硬板上,等著熱氣散去。然後將女兒換下來的疤痕貼浸到一個粉紅色塑料盆中,在清水中晃幾下,將黏成一堆的疤痕貼小心撕開……
3月1日這天並不是人流量最高的時候,但是連日的人來人往,不得不讓周傢人把房門關起來——有一些安靜的休息空間,周巖才不至於太煩躁。但這導致瞭空氣難以流通,直接後果是她的傷口開始潰爛發炎,急需重新住院。
來瞭很多醫院,大多是整形美容方面的。周傢很清楚,醫院的到來是借機做品牌推廣,但如果能幫女兒,他們也認瞭。江蘇衛視的“夢想成真”節目介紹瞭一傢北京的美容整形醫院,一傢子都接受瞭。方案前後研究瞭3天,周巖有些不耐煩瞭,第二天便哭起來,“她嫌傢裡人多,太煩,想趕緊出去。”而前一天哭鬧則是因為晚飯做得遲瞭。
湖南衛視聯系瞭她喜歡的演員,在拍廣告的間隙致電加油鼓勵。鏡頭前,被包裹得面目全非的周巖聽著電話,電話是被人按在耳邊的,她隻在末尾艱難地吐出“謝謝”兩字。那頭的演員歡呼雀躍地掛瞭電話。
前幾日,正在合肥做活動的“抗震小英雄”林浩來看周巖,“呼拉拉一群人,送瞭500塊錢就走瞭。”頻繁的人來人往,讓周巖傢幾乎成瞭一個小型秀場。
大多數時候,小姨李雲更像是事件的“新聞發言人”。她一次次出現在鏡頭前講述經過。
來的記者多瞭,母親李聰開始半推半就接受采訪,問多和問細都會引來她的不耐煩。嚴重時甚至會爆發:“你們問這麼細幹嘛?!”轉而開始激動:“我真的是恐懼,非常恐懼,然後才是憤怒!”
曾經的殘酷現場
周傢那五十多平米的小屋,也是殘酷青春的現場。
在2003年左右,周巖傢買瞭這套50多平方米的房子。這是城市裡普通不過的一套住宅,父母都是聯合利華工廠的工人,依靠3000元左右一個月的收入維持生活。
惡果,在2011年9月17日傍晚釀下。
當日,目擊者有4位:周巖小姨李雲——按照慣例,李雲在姐姐李聰上夜班、姐夫周峰尚未回傢的傍晚,到周巖傢準備晚飯。“周巖回來,我去開門,她進門換瞭鞋子,我就進廚房繼續做菜。”
還有李雲10歲左右的女兒以及兩名當事人:16歲的周巖和16歲的陶汝坤。陶汝坤的進門過程,在周巖全傢的話語中均語焉不詳。網絡和相關報道中曾出現過“尾隨周巖”和“破門而入”兩種說法。
結果是,李雲聽到周巖一聲尖叫,然後沖進房間,發現外甥女“全身是火,我穿著裙子,怕自己也著火,拖起一床蓋被蒙住周巖,又拿起墊被。周巖被撲倒在地上……這時候的陶汝坤就站在旁邊”。
之後是報警和搶救。
在周傢敘述中,周巖“在安醫大附院重癥病房經7天7夜的搶救治療才脫離生命危險,但傷勢已極為嚴重,其頭面部、頸部、胸部等嚴重燒傷,一隻耳朵也燒掉瞭,燒傷面積超過30%,燒傷深度達二度、三度,整個人完全面目全非”。
母親李聰一遍又一遍地指引媒體看傢門口,“被陶汝坤拽走瞭牛奶箱”後,留下一個被灰塵描摹的箱子輪廓;“樓梯拐角處的牛奶箱被他幾次點火燒著,煙霧彌漫瞭整棟樓,直到有人來滅火。我還不好意思說是他做的,假裝說:是誰不小心扔瞭煙頭吧。”
被拽掉的牛奶箱旁,是明顯的刀痕,“周巖”兩字還有“石”這部分未及刻完。顯然,“早戀”是周傢極其忌諱的一個詞語。倒是陶汝坤的父母這樣表述瞭:“我兒子陶汝坤2010年初和周巖產生早戀,雖我們極力反對,但感情一直較好。案發前一周左右,因周巖另有男友,陶汝坤不能正確妥善對待,在2011年9月17日晚對周巖實施瞭傷害……”
2011年12月20日,經過3個月治療,周巖回到東七裡的傢中。做傢具生意的小姨李雲為瞭不讓事發現場給周巖帶來陰影,花瞭兩萬塊錢換瞭櫥櫃,“一個朋友送瞭整套的傢具,墻壁也重新粉刷瞭”。
沒有變的是鑲嵌在廚房與衛生間之間的一面落地鏡子。“她爸爸背著周巖到傢,在鏡子前放下她,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母女倆抱頭痛哭。”周巖拒絕進自己的房間睡覺,“她不願再進入當初事發的現場。”
事已至此,除瞭陶周兩傢持續多日尚未達成一致的賠償談判外,這或許就是一起普通得連合肥本地媒體都沒怎麼關註的社會新聞。
“官二代”的力量
轉折在今年的2月22日,晚10點,小姨李雲首次在天涯和貓撲論壇上發表曝光帖《“官二代”橫行霸道,戀愛不成毀容少女》,指責“安徽審計局高幹”和“合肥市規劃局高幹”的兒子陶汝坤因“求愛不成”燒傷周巖。起初,有網友對此帖言辭激烈,然而並未引起更多人關註。
2月24日早晨,就在帖子要被淹沒的時候,合肥“萬傢熱線”的當值人員偶然看到瞭。在征得周傢同意後,“萬傢熱線”在萬傢論壇上轉載瞭這個帖子,“我們的一個編輯隨手發瞭鏈接和圖片,同步到微博上去瞭。大概發完帖子後半個小時吧。”
微博的反響出乎周巖傢人的預料。
當天晚上,註冊名為“安徽李聰”的ID也發佈瞭帶有事件前後對比圖片和完整事件描述的微博,原帖更名為《請廣大網友救救孩子!官二代求愛不成,將花季少女兇殘毀容,官父母周旋包庇,貧父母狀告無門》,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輿論關註。
在帖子裡,周傢人稱,“陶汝坤父母身居高官,周旋於相關各個部門機關,阻礙司法公正,並叫囂不管你簽不簽字,我依然會爭取讓他出來。導致案發已經五個多月,我們依然不能做傷情鑒定……”
帖子隨後被大量點擊評論,微博被瘋狂地轉播。滴入大海的一滴水,在“官二代”以及花季少女被毀容的雙重作用下,就此卷起瞭千層浪花。
事實是,陶汝坤的父母隻是合肥市審計局和規劃局的中層幹部。但周傢人對於發帖向互聯網求助的說辭是,“公佈到網上,是我們被逼無奈瞭。”
所有的發帖事宜,均由小姨李雲在操持。年輕、文化素養相對較高,加上平時做生意閑散時間多,李雲對網絡並不陌生。3月1日,周巖傢為瞭查看網絡反響並作出回應,正式裝瞭寬帶。當李聰將1270元網費遞到電信工作人員手中時,她對網絡的威力已經深有體會。
但是,前5個月裡發生瞭什麼呢?
周傢人的說法是,“前兩個月裡,他(陶汝坤)母親隔三差五來看周巖,時常帶一些東西來,醫療費也從不拖欠。”兩個月後,陶汝坤母親帶來瞭一份取保候審申請的情況說明書,希望周巖傢人簽名。
“我看瞭第一段就看不下去瞭,說是他打的120等等,這些都與事實不符,我怎麼能簽?”母親李聰說,此後,陶傢有兩次拖欠醫療費,第二次當她打電話給陶汝坤母親時,得到的回答是:“你確定是拖欠瞭才停藥的?”
嫌隙就此產生。“沒過多久,醫生就突然告訴我們,周巖的治療已經結束瞭,可以出院瞭。”周傢覺得,周巖是被陶傢趕出院的。後來,多次聯系陶傢,均未果,更增加瞭這種怨恨。
“到網上發帖前我們相互商量過,也問過周巖。”李雲稱,對於為何誇大瞭陶傢的職務身份,上升到“高官”和“官二代”的地步,周傢說,他們的目的是引人關註。
“古惑”青春
與周傢的大張旗鼓相反,陶汝坤父母乃至律師除瞭早期作瞭簡短回應外,後期均保持沉默——2月25日,微博上“合肥陶文(陶汝坤父親)”的認證ID公開向周巖傢致歉。同一日,在合肥論壇發出的道歉帖中提及兩人於2010年開始早戀,並談及賠償問題。
“雙方父母就賠償問題也一直在商談。周巖父母要求的賠償款雖從2011年10月底的1000萬元後降至12月份的600萬元,到2月12日要求的賠償款280萬元外加一套住房。由於我們也是工薪階層,在住院期間已借款,實在無力承擔巨額賠款,希望繼續磋商,但遭到拒絕,繼而周傢在網絡發表文章。”
帖子稱,“一直以來我們懷著贖罪和傷痛的心情竭盡全力救助周巖。到12月20日,商定出院時,我共支付住院期間醫藥費33.86萬元,不欠醫院任何費用。出院時,我們還請醫院開瞭夠6個月用的美皮護和疤痕貼,價值6萬元。2012年元月31日支付周巖復診醫藥費0.17萬元”,後面還附瞭幾張發票的照片。
對於陶傢的說法,周傢徹底否認,對倆孩子是否戀愛,則時而認定“糾纏”,時而承認“交往”。同時,網上爭議的發酵,開始將陶汝坤和周巖先前的朋友卷瞭進來。
這群和陶周兩人年齡相當的孩子,被分為“周巖派”和“陶汝坤派”。他們自稱是陶汝坤與周巖戀愛近三年的見證人,但隻要在網上發言,他們便被扣上“五毛”頭銜。事發後,他們中的幾位已被警方錄口供。
小鑫(化名)與陶汝坤是同一年級同學,小鑫在大班,而陶在小班。由於小班的人數是大班的一半,意味著小班人均花費老師精力多一倍,因此小班的學費高出大班近一半,達3.3萬元一學年。
小鑫和陶汝坤是在每天的逃課中認識的,“物以類聚,我們都是差生。”女孩大大(化名)也是這個團體的一員,她最近一次見到陶汝坤和周巖是事發前的暑假。“他們兩應該是剛剛吵完架和好,一起到我傢接我出去玩。”大大和周巖相比,更招陶汝坤母親喜歡。“她(陶母)不喜歡周巖,覺得陶汝坤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但是陶汝坤實在是太喜歡周巖瞭,她也就認瞭。”
在大大見到陶周倆人的這個暑假,2011年7月26日,兩人的QQ空間出現瞭分別以對方名字第一個字母縮寫的情侶檔簽名。這群孩子還證實,陶汝坤與周巖的交往,“是雙方父母認可的”。“陶汝坤經常被周巖媽媽喊去吃飯,周巖媽媽還時常打發周巖去陶汝坤傢住。”
他們活動的“大本營”是以前陶汝坤傢租住的可苑新村。這裡也是陶汝坤小時跟隨爺爺奶奶長大的地方。陶汝坤的夢想是拍“古惑仔8”,由他去扮演陳浩南。
有古惑仔情結的陶汝坤,時常帶著周巖在合肥市區“浪跡天涯”。小東和小金(化名)這群死黨就是他們倆的“專業陪跑團”。“一年浪兩次,一次浪半年”是他們專門用來形容這對情侶“浪跡天涯”的。
所謂的浪跡天涯,就是兩人一同白天逛街,晚上住在酒店。廬陽中學旁的四龍聚賓館是他們常去的酒店,“他們一般住180元的套房,陶汝坤會把我們喊過去,我們住外間,他們住裡間。”
住宿和逛街的費用,有時來自陶汝坤悄悄把傢中的煙酒偷出門變賣,有時是到爺爺奶奶傢索取,有時則隻是向父親陶文撒個嬌得來。
或許是因為好奇,或許有時零用錢緊缺,陶汝坤也曾和小金、奶瓶(化名)三人嘗試“打劫”。“用周巖送給陶汝坤的多功能打火機,打火機的另一頭是一把刀。”他們認為,陶汝坤要“打劫”的念頭是周巖教唆的。
在他們的敘述中,這樣的“打劫”聽起來更像一出孩子的鬧劇:奶瓶假扮網吧工作人員,將網吧裡上網的人喊出門,陶汝坤和小金湊過去問:“有沒有錢?”對方稱:“沒錢。”問第二遍時,陶汝坤飛腳踢向對方身體。小金喊陶不要打,奶瓶也喊,傻愣的陶回頭問小金:“奶瓶在講什麼?”對方乘機報警,三人撒腿而逃。
打劫的經歷無獨有偶,以至於三人都聽說自己被警方“通緝”瞭。陶文知道陶汝坤和他的朋友們喜歡周傑倫,在周傑倫開演唱會時給他們要來瞭門票,但三人為躲避“通緝”都不敢入場。
演唱會當晚,小金在母親的苦心勸說下到亳州路派出所“自首”,陶汝坤和奶瓶則站在位於天鵝湖畔小區的陶傢頂樓,眺望對面的演唱會。在演唱會動情處,陶汝坤突然感慨:“周巖不要我瞭,我不如跳樓死瞭算瞭。”“我死拉硬拽,他才打消瞭這個念頭。”奶瓶說。
亳州路派出所的康警官可能是這群孩子的“麥田守望者”,他定期找這幾個孩子聊天,但不受歡迎。小東用硬幣刮花女友父親的車後,與警方頻繁“接觸”,陶汝坤的態度是:寧搶決不偷。
2011年初,小東陪著陶汝坤在周巖傢門口等周巖,“此時周巖已經開始避開陶汝坤,”從晚上9點等到12點,“實在是太冷瞭,我們就點著瞭他們樓道裡的盒子取暖。這大概就是周巖媽媽說的縱火吧。”
除瞭烤火之外,有一次大大陪陶汝坤等周巖,為他想瞭個辦法,買瞭一副紙牌,在她傢門口擺瞭一個“心”型。
哄周巖開心的辦法,陶汝坤並沒有少用,在安徽廣播職業技術學院期間,陶汝坤在學校的喇叭喊:“周巖,我愛你!”
“有時陶汝坤在她傢墻上刻字,是為瞭告訴周巖他來過瞭。我也經常在女朋友傢門口寫字:豬,我來過瞭。”小東試圖解釋陶汝坤的行為。
初中畢業後,陶汝坤被父母安排到合肥168中學,“因為受不瞭學習壓力,那個學校的學生學習太好瞭,在那裡不到一個星期就離開瞭,此後休學過一段時間,後來就去瞭安徽廣播職業技術學院的城建學院。”
初中畢業那年,小金得知陶汝坤有狂躁癥,“陶文帶他去看病,醫生說要留院觀察,結果他們開瞭些鎮定藥,並沒有住院。”
死黨們猜,是他的狂躁癥使得他變得如此可愛,“他經常滿臉痛苦狀,說自己犯病瞭,過一會就好瞭。”同時他會走到路上多看他幾眼的人跟前,封喉恐嚇:“看什麼看!”
大概是迷戀古惑仔的匪氣,陶汝坤“時常摟著周巖逛街,走到水果攤前,撿起一個水果說:甜不甜,嘗一下。然後咬一口,扔下說:不甜。甩手走人。”
毀容事件發生後,周巖母親李聰到學校櫃子裡收拾課本,發現瞭夾在其中的一張紙條,經周巖確認,是陶汝坤寫給她的:
其實呢,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長得像娃娃一樣的女生。但是十幾年來,從沒碰到過。但是自從看到你呢,我便深深的被你迷住瞭。為瞭你,我不擇手段;為瞭你,我用盡渾身解數;為瞭你,我帶著一批兄弟滿合肥的找熊。我曾無數次希望和你一起逛街,一起養小狗,一起手牽手走在回傢的路上。我從不理他人的說法,因為我的眼中隻有你一個。我相信你可以走進我的生活,慢慢的去瞭解我挖掘我,即使有比我更好的男生搶走瞭你,我也無能為你(力)。拳頭能打倒肉體,可以擊敗心嗎?答案是駐(註)定的,因為我真的對你說:我愛你!
(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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