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寫這個標題,關於一個傷心的母親。5月13母親節號那天,我坐在車上,聽到警察廣播電台,播報有關朱慧珍女兒跳樓的消息。當時覺得不可置信,也很遺憾。印象中有幾個名人的小孩跳樓,從最早的徐子婷,前一陣子關中的女兒,到今天聽到這樣的消息,人感到難過。媒體像是嗜血的鯊魚瘋狂的報導著這則新聞,朱慧珍心碎淚流滿面的模樣,畫面傳送到眾多電視媒體。
我很喜歡朱慧珍,我喜歡她,最早是來自於「性不性由你」這個節目。很早以前,那個電視台不用打一堆無聊馬賽克的年代,朱慧珍跟蔡頭主持的這個爆笑節目,既辛辣又搞笑,記得當時晚上的吃飯時間,我都會轉到這台,跟爸媽一起看。它不僅僅是搞笑橋段,也傳授許多正確性知識,對於當時民風保守的台灣來說,是一個具有開創性的節目。我在想,假如現在電視台開這種節目的話,恐怕會被NCC罰到破產吧。
朱慧珍風騷敢言的性格,從此鮮明的印在我的心裡。她一直都是以丑角,或是配角的身分出現在螢幕上。我覺得他厲害的是,即使是配角,也很稱職的做好綠葉的角色,她的付出值得肯定,也因此獲得金鐘獎最佳女配角獎。這種敬業的態度令人敬佩,也讓我對她有著十分的好感。
所以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感到十分的意外與遺憾。母親節苦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光是用想的就令人悲痛,更何況是真實的發生在一個人身上。她被媒體包圍,哭著說明自己的心情,看到也跟著心揪。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朱慧珍對著媒體說,朱安婕是個孝順的女兒。在外界一片罵名中,朱慧珍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女兒。
她即使已經悲慟至極,卻還是為女兒著想,為女兒辯護,這就是母親。
我曾經看過一本小說,裡面說,父母對於小孩的愛,並不是完全沒有回報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帶給父母許多的快樂,當小孩依賴著父母,天真的笑容,以及深愛著父母的可愛模樣,會深深烙印在父母的心中。這一切的一切,都會讓父母無法克制的愛著自己的小孩。小孩從出生的那一刻,對父母來說就是一個最棒的禮物,最好的恩賜,父母會從小孩身上感受到無條件的愛,從那一刻開始,父母就注定會愛著他的小孩,直到永遠。
關中說:「天下的父母,沒有一個不疼愛自己的孩子,請所有的孩子們,照顧好自己,不要讓父母傷心。」這是一個悲痛的父親,說出來最深刻的話。
朱慧珍說,她的女兒,靠著自己每個月三萬出頭的薪水,養活自己,她不是靠媽族靠爸族,她怕朱慧珍熱,她分期付款幫媽媽買了冷氣;她怕媽媽口渴,分期付款買了冰箱,她不是一個不孝的女兒,她是一個孝順的女兒。
她是一個孝順的女兒,我相信,全世界只有父母可以決定她的兒女孝不孝順。面對外界排山倒海的批評聲浪,朱慧珍選擇站出來維護她的女兒,替她解釋。我們看到這個悲傷的母親,用另一種方式表達她對女兒的愛。
而24號那天,朱慧珍突然有了驚人之舉,幫她的女兒出櫃。她揮舞著彩虹旗,大聲的吶喊:「亞亞,媽媽幫你出櫃了,今天是你的出櫃日。」我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她流淚親吻著彩虹旗,還說媽媽嫁給你。
我很感動,非常非常的感動。我這輩子,完全沒想過要跟父母出櫃,也完全沒想過要跟家人講。我知道,傳統家庭的觀念與枷鎖,對於家庭有一個同志,是多麼大的一個傷害。那個傷害,甚至可能跟孩子死掉不相上下。我也曾經聽過有些父母,對於子女是同志這件事,反應很大,甚至覺得他們怎麼不去死一死算了。活著礙眼,不如去死,這種同志可能的遭遇,成為出櫃最大的恐懼。
朱慧珍接納她的女兒,並且幫同志發聲,我覺得很感動。今天朱慧珍大可選擇沉默,或是靜靜的療傷,大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她今天選擇站出來,也許是要彌補某方面的遺憾,也許是要完成女兒生前的心願,動機為何我並不知道,但我看到一個悲痛的母親,化小愛為大愛,公開呼籲關懷同志珍惜生命,並想成立一個同志的中途之家,或是諮商機構,我覺得很棒。
太多躲在櫃裡的同志,只能默默的喜歡著同性。他們沒辦法出櫃,沒有同志朋友,只能喜歡身邊不可能愛上他們的異男異女。當他們情傷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承受著孤獨與傷痛,這種絕望孤單的感覺,異性戀啊!你們怎麼會懂。異性戀啊,當你失戀的時候,可以找朋友去喝酒唱歌,可以跟朋友說對方的種種,可以跟家人分享戀情的喜悅與悲傷。同志呢,一個躲在櫃中的同志,他的情傷,往往是默默的躲在無人的地方哭泣,當他傷心的時候,要找誰說?誰會站在他這邊。
愛上一個人,失去一個人,都要自己承受。
即使再怎麼痛苦,再怎麼難過,都要咬牙撐過。
我曾經因為異男失控痛哭,不由自主的憎恨自己的同志身份,我恨自己為什麼要喜歡男生,我恨這個社會,我恨歧視我的人,我恨同志的一切。我很孤單絕望,但我沒有想到去死,因為我不想讓家人傷心難過。我努力試著走過著一切,告訴自己,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會過去的。
我很幸運的沒有走上絕路,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我這麼幸運。
個性,家庭,環境,資源,有很多很多的東西牽動著,決定一個人會不會走上絕路。朱慧珍站出來,決定以一個公眾人物的身分,支持同志,很感動,很值得肯定,很謝謝她。今天某些宗教團體,某些名人,公開仇恨同志,都會有人贊成,有人支持了,對於一個選擇站在少數族群這些的公眾人物,我真的覺得她很勇敢。
跟台灣版的「為巴比祈禱」一樣,朱慧珍的行為,令人感動。我現在不止喜歡她,我更愛她了。
她,一個悲傷的母親,還在嘗試走出傷痛,但她選擇勇敢的為同志發聲,為自己的女兒完成心願,她很令人敬佩。我覺得同志大遊行可以請她當代言人,她對於同志運動會是一個重要的指標,她讓我看到,父母對於孩子無條件的包容,無條件接納的愛。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知道有人支持著自己,會是多大的力量。
我想寫給朱慧珍一些話,雖然我想她不會看到。
朱媽媽:
謝謝你,這幾天你辛苦了。我一直在注意著這幾天,關於你的新聞,感到很心疼。以一般人的立場,讓父母傷心難過的確是不孝的行為,所以外界的批評是可想而知的,但只有父母可以決定他的小孩孝不孝順,對你而言,她是你最孝順的女兒,那就夠了,不是嗎?
妳選擇站出來,為同志說話的勇氣,讓我好感動。因為我從來想過,一個名人可以出來公開呼籲,希望大家正視同志,接納同志,希望大家能夠包容我們,並且給我們適度的關懷,這些都是同志非常需要的支持。以一個母親的身分,你的發言給了我很多的勇氣,讓我知道做自己有多麼重要。
我會默默的支持你,以一個同志,跟一個小孩的身分。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以一個母親的身分,你讓我看到母愛的光輝。雖然亞亞已經不在你的身邊,但她將永遠活在你的記憶裡,守護著你,陪伴著你,未來的路還很長,我相信你會順利平安的度過的。加油!加油!妳一定要撐下去,繼續在螢光幕前發光發熱,讓我可以看到妳,就想起,這世界上還有一個無條件支持我的人。
謝謝你,朱慧珍,朱媽媽,謝謝你。
謝謝你,朱媽媽,希望妳能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