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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旅行分別在三個城市看了三場電影,運氣很好,每部看完都心情愉快。
布魯塞爾— Jim Jarmusch(賈木許)的Broken Flowers。
和其他美國片比起來,Broken Flowers在歐洲各大城市的上映普遍度算是最高的,所謂最高並不是說幾乎每家電影院都可以看到,而是剛好我去的幾個城市都可以看到這部片。
這家布魯塞爾的電影院是從旅遊中心的親切阿姨那裡問來的,第一天回旅館前去查場次的時候並沒有覺得這裡有什麼稀奇之處,像華納威秀一樣,是家現代化的電影院,而且上映的大都是好萊塢商業賣座片。但是隔天去看早場的時候,推門進去時心裡哇了一下,沒看過這麼大的電影院啊,比西門町的國賓還要大兩倍,而且金碧輝煌,兩側的牆壁有金色的浮雕,雖然是很商業化的並不是聯合國文教組織認定為世界遺產的大教堂或是城堡裡的那種浮雕,但是真的是填滿兩側整片閃著金光的牆壁。螢幕也挺奇特,不像一般的電影布幕,而是類似液晶螢幕立在桌面上那種擺法,一面大螢幕立在舞台上,好像如果不當電影院,這裡也可以成為其他表演場地。
早場的關係,這麼氣派的電影院裡觀眾不到十五個,很安靜,而且是賈木許的電影,心情真好。
男主角是比爾莫瑞,故事很簡單,這個腳色基本上是他在Lost in Translation中腳色的兄弟檔(而且我驚訝的發現也是同一家製片公司,是怎樣,比爾莫瑞被定型了嗎?),同樣是迷失自我的中年男人,在一定的程度下放棄這個世界,一樣經濟無虞的過著日子。一開始他收到了一封粉紅色的信,沒有署名也沒有寄件來處顯示,信是一個女人寫的,說她十幾年前懷了他的兒子,現在兒子長大了,一直以來對父親的存在很介意,於是兒子在他收到信的時候已經出發尋父。女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也沒有要他十幾年後負起責任,這封信不過是盡一份告知的義務。
比爾莫瑞把信拿給他的黑人鄰居看(對不起我把他的名字忘了),這個朋友是個好奇心特強的傢伙,而且就是因為他沒事找事做這部電影才有辦法繼續下去。好友要比爾把所有之前的女友名單列出來,也就是所有具有寄信人嫌疑的名單。之後的故事就是比爾莫瑞搭著飛機、開著車、走著路一一拜訪他那些前女友們,用各種荒繆尷尬的方式和她們見面;每個女人看到他的反應當然各有不同,但是每個人似乎都用愛過他也恨過他的那種眼神與他相認。
於是他和莎朗史東做了愛、和Frances Conroy(演六呎風雲裡那個媽媽的演員)及她的現任丈夫吃了一頓侷促的晚餐、被Jessica Lange一再推拒、更慘的是被Tilda Swinton怒吼之下她的兩個壯漢鄰居就出來把比爾莫瑞揍了一頓,於是他拜訪下一位(也是最後ㄧ位)女人的時候只好帶著墨鏡。最後ㄧ位女人是一塊墓碑,那位前女友四年前過世了。這天下著雨,戴墨鏡的他買了一束很漂亮的花,用粉紅色的包裝紙裹著,他把花放在墓碑前,倚著旁邊的樹坐下,旅程要結束了,但是他始終不曉得她們之中是否有人真的是那封信的寄件者,不曉得他究竟為什麼會在異地的墓園裡。雨滴氣質高雅的落著,他靜靜流著眼淚,死去的女人用寂靜回應他(或是安慰他?),這是當中最不尷尬的一次見面。
他搭飛機回家,抵達機場時他注意到一為看起來窮困的青年旅行者,過了幾天,在家中附近的咖啡館他再度看見這位青年;和所有觀眾一樣,他懷疑著這位男孩。他請男孩一頓午餐,男孩對他抱持著很強的警戒心(比爾莫瑞一開頭就很令人同情的聲明自己不是同性戀只為了排除男孩的戒心),聊了幾句,比爾莫瑞急躁的扯出父子話題,試圖打探線索,這把男孩嚇壞了,他丟了吃到一半的三明治拔腿狂奔,比爾莫瑞追到三岔路口,男孩消失無蹤,此時一輛藍色小卡車從他面前駛過,車裡也坐了一位男孩,他爽落的眼神在比爾莫瑞臉上膠著停留一刻,轉瞬間車子也消失在街頭。
螢幕一黑,演出來的故事到此為止。
最後那個眼神讓我忍不住回想了很多遍,怎麼想都覺得是個落得剛剛好的句點。我們對某些事情或某些人有所期待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一廂情願的解讀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只為了替自己尋找一個符合你期望的答案。但是事情自有它們運作的方式及方向,如果執拗地朝自己的想望解讀下去,只會得到失望吧,至少大部分的時候是。
是個人特殊偏好,我喜歡這種結局,繞了一圈還是沒有答案。是很自然的事,當你失望幾次,你就會理解到,答案並不重要,而且有些時候你甚至認為,並沒有所謂的答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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