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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9 23:43:25| 人氣1,54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洗牌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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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師又提起那精緻木藤編製的盒子
打開向我展示
盒子裡厚厚一疊藏書票
二對三長型
比普通紙牌大一些
磅數厚點
我再次從恩師手上接過木藤盒
小心翼翼取出以張成疊
用膠紙仔細封膜保護的藏書票
欣賞畫作
我體驗恩師的生活軌跡

盒中第一張書卡
畫面是在鮮花中展開的書本
書頁寫滿字
從字間畫出的白線條
流線帶起白鴿、杏葉、粉塵
襯著背景的黯紅
這是恩師與恩師兄弟的故事

他們是一對不會長大的雙胞胎
生死與共
用特殊方法講述對生命、存在、死亡的感念
應某些機緣
讓一位兄弟脫離停滯的生命
由孩童繼續往青年、中年邁進
並預期最終抵達殞落的一端
接著
另一位兄弟也放棄童稚
勇敢體驗生命的多樣性
他們已相差數十歲
依序接受現實指派不同階段的砥礪
把日常記錄經彩筆一張張繪在紙卡上
將生活劇變的情結精確提示於牌面
記憶是滴在宣紙上的墨點
迅速地擴散顯現當時劇情的任何細密枝節
成一幅幅精美的藏書票
鮮明表達他們延緜生命的故事

恩師是相較年輕的那位
他教授我繪描技巧
把經驗作圖
畫室裡陳列我的生活
眼前眾多巨大畫板畫布
這張是歡欣、那幅是低落
恩師極要求我對經驗的寫實
他說先能細膩體會
才可把意象精粹表達於有限空間的書票

待大幅作品演練純熟
恩師教我在書卡上演繹筆觸
請我在畫室中自選一張作品練習
嘗試把它意圖地濃縮繪製
四周端詳
我中意一張記錄恩師教導作畫的作品
時間數月前
地點背景是畫室
角色之我坐桌前
動作為專注恩師授課
安排左下位置
角色之恩師站在一旁
手執畫筆令我依樣臨摹
配置在畫面右大半側
我搜索圖作
然後照實擷取恩師老練的手勢與我生澀的手感
畫在一面小如書票的畫板上

仔細完成
圖面配置與原作相仿
我的手於左下相對右半側恩師的手
恩師拿起完稿
問我對它的命名
思考片刻後
我說是「傳承」
恩師說藏書票以象徵系統來記錄日常
可以聚焦、模糊、拉遠、重組來定義、總結經驗
他說我把教導的畫面「聚焦」在我們師徒手上
將經驗定義為「傳承」
恩師稱讚我的首次嘗試
接著從架上摸出一個老舊的木藤盒
拿出他的作品讓我欣賞

抽出一張「繁針」
恩師遞給我仔細瞧瞧
如同「傳承」
畫面上方主題是手
約略能見一雙持棒針年輕的手
而下側大半成捲織巾末端
以不同色澤毛線橫書一位男性名
恩師把故事聚焦在細密織巾
每一針
都傳達對此男性的細膩之情

恩師說模糊的技術用在瞬間
記憶即閃驟逝卻難忘感覺
而無須仔細辨別細節
以某種單純強烈氛圍總結經驗
恩師指一張「緩移」卡片
約略能清楚是間小酒館
砌粉紅的牆
木質圓桌
大概十幾人
兩兩成對圍盞燭光燈火
我讀出牌意
了解如此夜晚無須寫實對桌伴侶的五官臉孔
一切讓直覺決定故事情節
在緩移的時空閒散心靈
交換黑夜耳語及鼻息

恩師又拿出一張以拉遠為技巧的藏書票
其定義為「孤傲」
畫面上是位行單腳跪敬姿的皇室舞者
雙手頒贈與一只王族榮譽勳章
但他赤身領獎
體膚遍傷
恩師說他把授勳典禮以外的線索囊括書卡上
將舞者故事書頁拉遠往過去展開
向後放大延伸圖面
把三歲起家、舞者演練不停歇、肢體跌傷扭傷從未癒合的艱辛
一筆筆紅紫烏黑抹於舞者結實胴體
相對以上
與金黃榮耀相映的驕傲稚氣臉龐
已輕視所有孤獨痛楚

最後一項重組
恩師表示這是以監督的方式來自省經驗
其實上述拉遠、聚焦、模糊
或說繪圖、製書票的過程就歸類為監督
各種對此時此刻的表達都是將過去經驗矯飾
只是重組技法中「改變」經驗的意圖強些
恩師說著
一邊給我正視張圖片
叫「美好的一天」
作畫精緻
內容擺設十二個圓盤
盤上分別十二項生活事件
恩師說那天睡前夜晚突然衝出好多壞事
為了消氣
他把一天巨細靡遺素描在粗紙本上
直到即將完成今日總結之前
才發現其實已發生好多好事
於是恩師創作這張「美好的一天」
我注意到圓盤下方有座天秤
秤衡傾斜
恩師在重的此側畫了清楚七件好事
而對側輕輕地、模糊地刷上五種印象色彩
藏書票完成同時
恩師感受一股療癒

我一一欣賞恩師部分的成堆作品後把卡片收好
恩師對這堂課程結論
他說
客觀完整地記錄事實
主觀地記述表達經驗
事實不會更動
而精繪師能以不同經驗作畫

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師誡
也是精繪師最堅持的執業精義
它對我影響甚深
尤其在戰爭發生後
局勢動亂讓我無法再跟著恩師
他跟他的兄弟是被關注的對象
我應時節、背景、志願進入療癒學校
隨後被分發往知能療癒部門
作個癒官
為前線戰士安撫精神
知能療癒課程特別強調「變」
突破困境的變
師長們不斷在台上講述國家興亡
我只想著過去繪圖的好日子
每當他們提到變時
我就憶起恩師說的重組經驗
以改變經驗來增進作品多樣性

戰場腥風血雨
除了為士兵鎮定知能
我也隨時攜帶幾隻畫筆替他們素描
勾勒瞬時浮現的笑容
然後寄給他們家屬以求得更多的平靜
也為士兵們畫出他們心目中家人的笑靨
作為協助知能平靜的方法
描繪同時
我發現每個人都是一位完美的精繪師
把意象寫實於腦中
爾後
運用對話執行平穩知能的任務之外
我另用筆觸安撫士兵以及他們關係人的神智
在戰場服務多時
我無意將恩師席下學習製作書票的技巧
促成一派安撫的原則

戰爭結束
我自立為一位洗牌師



             

台長: 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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