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號房 請進，這裡分成 意識、前意識 (下意識)，以及潛意識。

373愛的鼓勵 4訂閱站台

下午四點復甦
梳洗後
翻找可攜帶越島的必需品塞擠行囊
後以一個中型腰包解決
晚間
預計行程是到西岸進食我離走前的最後一餐

西邊市容繁榮許多
是人文上的市中心
交通方便卻常道路壅塞
行車慢速
而有幸得以瀏覽雙邊店家
眾多平日鮮少注意的稀奇生意
陳列於五光十色的市區

二月底小旅行的終點
是家移居者的異國餐廳
這餐館大概是來長島後最常造訪的食堂據點
年輕老闆娘跟我差不多年紀
有手好廚藝
全遺傳至才德兼具的母親
以及慶幸年輕先生的支持
她丈夫還是個學生呢
一轉開木門
老闆娘見我就直接安排到老位置
奉上老口味
服務生在桌面擺上大小幾碟辛辣料理
是絕不會讓我厭煩的家鄉風味

老闆娘半身不遂
工作時駕個機電椅
在科幻廚房裡揮汗
不知情的顧客必會為她高科技的職業場所震驚
意外撞擊當時
老闆娘與母親共乘車
瞬時的車輛對撞重創
使司機斃命
讓這對母女重傷
一連串的急救、持續關注
院方保住老闆娘年輕生命
但母親運氣不好
兩週後過世
只在死前清醒片刻

復原過程艱辛漫長
我交接上一班人員的作業時
所幸老闆娘已精神安適
因此我可以很輕鬆地關心
結盟討論老闆娘的未來生活
現在她是再普通不過的餐飲服務人
凌晨市場進貨
接趕一日廚房工作
晚上收拾、發薪給員工
後與丈夫休息
有時假日會到東岸為其他相同困難者打氣
為他們指引另一道正途

接觸過老闆娘的人都敬佩她的無比堅強
出院後生活很快重回正軌
她不久結婚
先生是主負責病情的實習醫師
因她的剛毅而願守候後生
並一同開啟這間生意絡繹的餐館

老闆娘每次都會百忙抽空與我聊天
我喜歡聽她正面、激勵人心的過程
那一段最動容的記憶
是老闆娘與母親甦醒片刻的對話
她緩緩睜眼
徐徐向女兒吐字
「你愛媽媽嗎？」
當然應得女兒淚水浸濕的「愛」
媽媽又說
「那妳要好好活著，
「這是，
「這就是妳愛媽媽的表現。」

老闆娘總是沒辦法順利、清楚說著這段故事
我也難平靜地聽
她說這餐館是愛
廚藝是愛
生活是愛
她覺得母親無時無刻陪伴在旁
品嚐她的料理
協助看管餐廳
關心她的客人
保佑她的生活

好好活著
是對重要他人的愛的表現
我從老闆娘承得這段精義
希望能藉此鼓勵往後所有經歷意外的個體

八點打烊
一位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進門
馬上到後頭幫忙
我幫忙端盤清洗同時
一邊與這對夫妻談天
聽他們的情事、糗事
希望振奮我停滯的生命

我倦怠了
到長島後徹底放棄了
放棄反抗
放棄理念
放棄革命
放棄自尊
離忌日剩兩個多小時
我竟還在敵人大本營裡

二月底是痛苦的日子
甚至連日期都不願說出口
過去那天
一團同志被羞辱、殲滅
就在這長島
犧牲人數正如這月份天數
多年來因勢力被打壓
為了隱藏、低調平穩行事
我無奈、無異議地被轉任這悲慘地
雖因良好表現調近中央
但心靈卻遭刀劐
讓我不堪想起死去的同袍

十一點
我協助場地整理完畢後道謝離開
前往車站
準時在十二點前離開長島
老闆娘家距離車站不遠
我索性就近寄放車輛
然後徒步到驛站
路上商店逐一收攤
剩夜行性機能的店家熱絡
漫步在車站大道
擺頭左右張望注意奇特街景
竟不能排遣心裡強烈的老兵滄桑感

車站門口佇立一張大牌告示
寫著
「因站務須安排明日慶典，
「今日十點後車次停駛，……
我不禁愣在告示牌前
直到一位仁兄輕拍我肩
是昨晚的酒保小弟
他也錯過末班車
不曉得今年節日會影響交通調度

我們兩人尷尬站在車站大廳
幸好酒保熟知交際空閒時該準備甚麼
於是到全日經營店提買兩袋玩意和幾粒水果
他拿給我看
竟然是長島冰茶旅行組
它包裝簡潔俐落
極具質感
內容排列九個小玻璃瓶
瓶身依序標示溶液名稱
Gin, Vodka, Rum, Tequila, Triple Sec, Lemon Juice, Syrup, Coke
容量各50ml
另附一張使用說明書
依照步驟調製即可飲用
平常進出全日店
卻從未注意過這有趣的東西

坐在大廳
酒保掏掏背包
撿出水果刀和兩只玻璃杯
把旅行組一一開瓶、雕琢水果進行花式表演
耍帥後
他端給我跟平常不太相同的長島冰茶
更紅了些
杯身由澄黃漸層向上深紅
我接過啜飲一口
是酸甜滋味
酒保自豪說這是他研發的創意特調
加了鮮紅櫻梅酒的極品
他又從背包拿出打火機跟熟稔的紅登喜路
並遞一根給我
說濃酒該配厚菸

我們在車站裡囂張暢飲、抽菸、談天
酒保讓我嚐了各式各樣的酒氣組合
使得整座車站都在旋轉、移動
不理會站務人員的勸告
我們仗勢他們執政的「民主」繼續喝
令意念無盡奔馳、飄移
酒醉中
我放膽在車站地板上鑽鑿第二十七個煙孔

恣意狂歡
直到我因酒保手上飾品與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而專注
馬上詫異他中指第三節那顆紅茉莉不鏽鋼戒
我霎時酒醒
凝視年輕小弟的戒指
打量這人的背景
酒保察覺我對戒指的關注
搖晃的說
「哦，
「在看這個啊？
「這是我生命的象徵，
「哈哈，
「比女人還重要。」

我停止一會
然後同他酒瘋地笑
升起一股親兄弟的暢快情感
此時兩點
我默默對酒保手上的戒指祈禱
祝福我效忠的理念
永凝聚向心的團體
以及我永遠的家
失算無法離開長島
卻得福遇見一位同途的少年志士

二月二十八日
八點起床
酒保小弟還在另一間膠囊中沉睡
買了早班車票
依預定計畫於非長島之地旅遊
進感應閘門前
我回到泊宿區
從酒保膠囊門隙縫投進一張紙
上面畫著一朵紅茉莉
表明我的身分背景
查票後快步上下樓梯到月台
等列車進站

今天陽光和煦
我嘗試無畏直視天掛的紅日
幻想他是朵茉莉花苞
在意象裡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