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男女＠小房的新聞台｜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16-02-18 20:03:04| 人氣1,24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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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男女》

作者：房樹德

照過李白以後，月亮
學會了在地上寫詩。元宵
來不及消融的雪，和月光重疊

妳撿起一根乾柴
美妙的句子留在雪地上
他把炮仗，立在句尾
點著......

麥田，澆過最後一次凍水
樹葉變黃，黃葉
成了烏鴉的羽毛
妳站在河邊，等候
雪花落在身上
他捧著一個紙包，想說
窖藏過的紅薯，很甜

下雪了
麥桔編成的草帽
掛在屋檐下
編了半個夏天，一個秋天
冬天來了，他說妳的手
還是那麼小

那年的霜，下得很早
傍晚，妳想唱歌，他來了
妳低頭，微笑，然後
忘了歌詞......

抬起頭，閉上眼
讓鼻息和風一起遠行
他不想打擾妳，遠遠地走開

蘆笛的聲音沒有曲調
像他的腳步一樣零亂

像男孩子一樣，脫掉鞋子
在春泥裡，妳用光腳踩出一洼清水
幾隻鳥兒的派對，在水洼邊進行

妳和他，遠遠看著
不能接受鳥兒們的謝意

穿過淡雲，二行雁陣
讓秋天的傍晚
變得不再普通

他點火燒荒，順手
烤熟一串油葫蘆，還說
這個季節的野味最肥美
妳捂住自己的眼睛
罵他野人

跟同學的錄音機
學會了一首新歌
妳迫不及待要唱給他聽

你們之間，隔了半截土牆
妳在牆裏，他在牆外

他說妳的聲音像求偶的蟲子
妳說從他的狗嘴裏吐出象牙來
特別難

河邊，初夏的夜晚
星星們有些興奮
聽說城裏的男男女女
在這個時間，都在跳舞

他第一次摸妳的腰，妳說：好痒！
他說，摸慣了就不痒了
妳說，不如我搧你耳光
搧慣了，就不痛了......

兩盆美人蕉擺在門外
妳坐在窗口，等待一場暴雨

昨晚，他留下
一本被曾經禁讀的線裝書
一雙技藝失傳的棉布鞋

妳知道，沒有他
以後的雨，永遠都不會再有
任何情調

雨？還會有雨嗎

旱魃不肯離去
歲月在乾涸中焦黃

借著青春的彈力，他要遠行
肩上的布包，裝不下愛情
更裝不下妳遠嫁京郊的消息

從此，一些故事靜悄悄飄在河邊、田疇
沒有續集，也沒有結尾

(後記：這組詩的背景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當時的中國農村正經歷一場偉大變革，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因為這場變革而做出了調整。)

香港《大公報》2016年3月27日文學版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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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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