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美國時,我住在北卡的 Mount Olive 小鎮,租的獨立屋是 C 替我找的,一個月一千美金,三個臥室,一套半衞浴,有正式的客廳及餐廳、家庭室、大廚房、洗衣間,還有一個 sun room,廣闊的前後院。
這麼大的房子,住一個家庭都很寛敞,卻只有我和 Rosie 兩位房客,而我的傢具有限,真正使用的空間只有房子後半部,前半部的廳房都是空著的。前一位租客是軍人單身漢,每天去健身房運動及淋浴,所以從未使用過新的浴室。我想,房東應該特別喜歡我們這種,不會充份使用屋子的獨居人士吧。
長這麼大,在那間房子裡,我第一次邂逅了老鼠。打開廚房櫥櫃,彼此大眼瞪小眼,有生之年首次尖叫起來,牠也受到驚嚇,跑去了連接廚房的 sun room,而我跟過去,順手把門關起來,才意識到把自己鎖在門外。
後來我去買了捕鼠鐡盒,放在廚房的櫃子裡及地上的角落,用巧克力去引誘。捕鼠盒有個小入口,進去就出不來,盒子上有蓋子及透明的窗口,可以看見盒子裡的動靜。商品有附黏粘貼,但我沒有放,因為我不打算消滅牠。
第二天早上,我捕獲一大一小,將牠們放生在院子後的田野。C 說我很笨,要放也放在離家遠的地方⋯其實我覺得,只要老鼠不進入家裡,我也沒必要趕盡殺絕,何況附近有蛇,牠們的生死就靠自己造化了。
把 Rosie 送回加拿大後,偌大的房子就剩下我一個人了,雖然有些孤單,我還是不希望看見老鼠的蹤跡。
某天,我在臥室書架牆的空隙中,發現了一隻長腳蜘蛛。昆蟲類,除了蟑螂、蚊子及蒼蠅,讓我有殺戮的念頭,其他我都不討厭。通常我會把誤入家中的昆蟲裝進玻璃罐,在屋外放走牠們。
也許是寂寞作祟,睡房有隻蜘蛛陪伴,喜出望外,而且牠都只在我不使用的書架上生活,彼此不打擾。我每天起床及回家,都會看看牠在不在,然後和牠打招呼,夜晚熄燈前也會道晚安。牠有點害羞,我若是太靠近,牠會躲進書架與牆壁的縫隙。我甚至和 C 聊起我的新朋友,他嘴上不提,可能覺得我有病。
幾個月下來,我和我的新室友,河水不犯井水,相處融洽,有時我會有牠聽得懂的錯覺。租屋到期時,我開始打掃,卻特別略過牠的家,我和牠說我要搬走了,管理的房仲可能會在新租客喬遷之前再打掃一次,或者新租客不願共享空間,建議牠也趕快找個更隱蔽的新家。
最後一天離去以前,蜘蛛消失了,是因為我的吸麈器太吵把牠嚇走?我寧願相信牠接受我的忠告,搬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知為何,現在我仍然會偶爾想起那位特別的室友。
P.S. 第一張照片是某天早晨的海堤,看見佈滿露珠的蛛網,竟然令我思念起牠。
房子的正面,但我從不由正門出入。
我都停屋後的 carport,由 sun room 入屋。
面對後院的家庭室,放著小餐桌,也是加班時的辦公桌,是我與 Rosie 待最多時間的一個廳。
那些矮樹的地方,就是我放生老鼠之處,現在看來,的確離房子不夠遠。
這個房子佔地應該有二英畝,不只前後院很大,兩邊的鄰居也有些距離。
比較困擾的是對面人家會放任狗外出,跑到我家地盤,幸好 Kylo 沒有跟著我住,牠肯定不允許陌生狗侵門踏戶。
中間的大窗戶就是我的臥室,在 Rosie 及蜘蛛交相陪伴下,作了一年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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