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段時間沒去美國了。
小時候盼望踏上美國的土地,是受美國影集的影響,總以為那是充斥奇人異士的樂園,但阻於汪洋的距離,想望始終只是想望。
搬到溫哥華,美國變成了芳鄰,短短三、四十分鐘的車程,反而引不起我探訪的興趣,也許是童年已遙遠,或者我忙著扎根於陌生的國度。直到多年後,網上遇見了翩翩「美男」,才真正開始越界奔走。
要進那許多人夢中的樂土,說容易,驅車至邊境很快就到,不必在船艙悶一、兩個月,也免除冒著恐怖份子襲擊墜機的風險。說困難,時時走運碰上大排長龍的車陣,蝸行個把鐘頭,人都等到石化了不算,車龍盡頭把關的凶神惡煞才令人心煩。我深信,離開了那壓迫的四方小亭,換下深藍的嚴肅制服,這羣美國海關人員都是和藹可親的。一旦站上那權威的位置,即使是鄰家老奶奶,也成了駭人巫婆。
每次通關,我總是凝神秉氣地看著數公尺外的前車接受盤查。或細瘦、或粗勇、或裸裎、或裹實的手臂,遞出張張本本的身世,清白與否,數秒內亭子裏的電腦即有宣判。然而,自車子停妥後,主考官的口試便沒歇過。九一一發生後的一陣子,座駕還得體檢。三項試驗及格了,謝天謝地揚長而去,不及格,遣去旁邊建築再深入拷問一番。
看似公平的考試,因為人人免不了,其實標準拿捏在不同考官,誰有偷渡走私的嫌疑,誰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或者還視海關心情而定。我曾數度接下一枚請進屋內的紅帖,懷著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沒入門中,經歷兩束犀利的寒光層層掃描,一道嚴峻的嗓音珠砲轟炸,再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激返回蒼穹下。如果有人問我為什麼怕進出美國門檻,就是這種雲霄飛車的心情及不明原因的中獎,外加偶爾輕蔑不善的態度,讓我惶惶怯步。若非愛情的力量,我才不願領略這種洪水猛獸的體驗。
婚後以為終於遠離那不堪,熟料外子熱衷於 e-Bay 交易,貨品寄至邊界小鎮。他一週七天工作,跑腿的大任想當然落在我肩上。彷彿昨日,卻也是許久前的事了。。。
上星期鄰國小鎮的郵件收遞處撥了個電話,有個包裹積塵三個月未領。外子堅持不記得買了什麼東西,寒著臉的我也只好擇個今日吉時,再一趟美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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