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地,他再次睜眼時居然已經是隔天的正午,身旁的護士正在準備午餐膳食,見他醒來便和善的開口道。
「您早,神威先生,真是難得您睡得這麼晚,請問要梳洗嗎?」
神威Gackupo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以前工作時一天只睡2~3小時就能神采奕奕、甚至進醫院之後仍常常失眠的他,也有這麼眷戀睡眠的時刻。
眼前護士似乎已經習慣這個不怎麼愛說話的神威先生,正要低頭繼續去準備其他東西時,卻意外聽見上頭發出窗簾拉開的五金聲響。
「早,今天的天氣真好。」
然後是那個不板臉笑出來的話其實是位帥哥的神威Gackupo富磁性地聲線。
「是、是的,」護士又是驚又是喜,一張小臉透著紅澤「那、那請問、神威先生要先用餐嗎?」
「謝謝你,」婉拒護士欲替他進行的梳洗動作,神威Gackupo拿起湯匙輕聲道「今天,能不能幫我準備輪椅呢?」
「要外出嗎?好的,等您用餐完會替您送到。」
話落,護士帶著羞赧的雙頰慌張地出了他的病房。
心情真的非常好,這是為什麼呢?像是以前的愁雲慘霧通通消失了一般。
還是說這是他在電視上看到的另一種說法,所謂的迴光返照呢?
將輪椅推到院邊庭院的樹下,神威Gackupo靜靜的看著陽光自樹梢葉間灑落至綠地上的景象,心如止水且暖暖的滿足。
「看來真的有在好好利用這個禮拜。」葉片發出摩擦的稀疏聲,昨天才剛見面的死神又輕輕的落在他眼前「迴光返照那些,不過是人類的迷信。」
接著順便地讀了他的心。
真得是很麻煩又讓人沒隱私的一項技能,知道對方一定聽得到的神威Gackupo默默的想著,嘆了口氣。
「聽你的內心,是為了認識真正的你的一種能力。」
「如果要了解你並且評斷你,這樣做是最正確有效的方法。」
靠在離他咫尺的樹幹邊,KAITO緩緩說著,神色變得沉重起來。難道是自己那樣子的想法激怒對方了嗎?
「不會的,因為要透徹地認識一個人非常辛苦。」
KAITO對神威Gackupo展現微笑,後者有些困窘的低下頭,又憶起昨晚這名死神說過的那些話,說不定對方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你…」在這名死神面前,他不需要有那些無謂的裝飾「還是不要再讀我的心吧?」
「請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能夠跟你說話,我很開心」彷彿能夠卸下一切不需要的武裝,自然真摯地呈現「有些東西,是只有靠嘴巴才能夠說出來的。」
跟你在一起讓我非常的安心。
浮現這個念頭的當下,神威Gackupo才查覺原來以前得自己是多麼緊繃與陰沉,不去信任任何人、朋友、家人、兄弟姊妹,以為在這個社會是理所當然的事,但現在才知道那樣是非常痛苦的。
「恩,是嗎?」
像在咀嚼著神威Gackupo的話與想法,KAITO低下頭,尾巴也小幅度的搖動起來。
一個快死的人與一位神在和煦的午後,被秋風吹拂著沉默,卻揚起閑靜的氣氛。
「KAITO,早上也能夠出來和我見面?」
或許是忍受不了對方太過長久的思考,神威Gackupo滑動著輪椅隨興找了個話題。
「我,並不是不祥的生物,是個神。」
細眉輕皺,KAITO對這個問句感到不以為意,之前不都說了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嗎?但轉念一想或許這個人只是在找話題與他交流罷了。
明明是那樣幹練精明的人,患了病之後卻如此的笨拙,他禁不住地勾起微笑。
「是這樣嗎,不好意思對你造成侮辱。」
聽見回答,神威Gackupo知道自己一定又是把對方想成惡魔之類的存在,有些歉疚的游移視線,轉過頭去看著嘴角掛著一抹淡笑的死神。
「不要緊的,神威先生。」
櫻色的唇瓣開合著,綴上隨風飄揚的湛藍髮絲。
他忽然覺得好美!
如果這真的是魅惑人心的力量才使他產生的心情,他也認了。
這位神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待在身邊令他感到舒服。
想永遠維持下去。
「我還,剩下3天吧?」
定神看向或許已經停止聽他心聲的死神,神威Gackupo緩緩開口道。
「是的神威先生,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嗎?」
KAITO踱步朝他走近,尾巴慵懶地在後頭稍稍搖曳,帶著那樣好看的微笑。
「首先,我想聽你叫我Gackupo。」
要說三天之內能不能愛上一位非人的存在,神威Gackupo能夠很肯定的回答,他只用兩天,就被無法掙脫地束縛住了。
「好的,Gackupo。」
聽見對方答應了,神威Gackupo才放心地在他俊俏的臉龐上展現出微笑,低下頭去,感覺自己像是個剛戀愛的小學生般羞赧。
KAITO查覺到這個人不只是出現笨拙,甚至是整個人都在改變,與以前無情地替企業裁斷決定的神威Gackupo不同,他好奇地想聽聽看對方心裡的聲音。
“抱歉,請先別讀我的心”
卻得到這樣的一個想法。
KAITO感到有些吃味,明明自己從出生起就看著他,什麼時候發生這樣的改變他卻遍尋不著痕跡。
「那麼,我先走了。」
擺動著身後小小的翅膀,KAITO將神威Gackupo落在一個接近黃昏的午後逕自離去。
「神威先生,最近的餐點都吃得很乾淨呢。」
前來幫他將晚飯餐具收拾的護士笑著對他說,現在的他與這些護士也能有些互動,或許該說是KAITO託的福。
「是,前陣子食慾不振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怎麼會呢,只要您能健康我們都很高興。」
護士對他露出你一定會康復的表情,端著碗盤走出病房。
可惜康復是不可能了,神威Gackupo將本還低落著的眸子移往窗外黑濛濛的天空。
但是,就算這樣他還是遇見了屬於他的死神,這才是值得高興的事,想起對方的溫柔聲音與表情,他不禁跟著記憶笑起來。
「你的改變,難道是因為戀愛?」
聲音突然立體起來,神威Gackupo驚愕抬起頭,昨日黃昏一消失到今晚才現身的KAITO踏在眼前本空無一物的空間。
「你難道又讀了我的心?」
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的感情不就已經被發現了?
「不,我是看Gackupo的表情推斷的。」
死神面無表情的落下否定,神威Gackupo才感到放心,畢竟,跟一個快死的人玫什麼好談情說愛的。
「是剛剛那位護士嗎,Gackupo的對象?唔……愛情真能使產生莫大的改變阿。」
托起下巴,KAITO像是研究般深思起來,神威Gackupo見狀忍不住問道。
「KAITO沒有戀愛過嗎?」
「死神,不需要那種情感。」
無奈的閉上眼聳肩,撥過自己蓋到眼簾的髮,沒發現他話落後接著響起的嘆息聲。
「是這樣嗎……」
不過,這樣就好,至少自己能默默喜歡他。
「Gackupo喜歡那位護士的哪一點?」
KAITO瞬間將臉湊進,神威Gackupo心跳差點沒漏了一拍,稍微退離一點才連忙想起要解釋讓死神產生的誤會。
「我喜歡的對象,並不是那位小姐。」
「那麼我更好奇了,讓你戀愛的到底是誰?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使Gackupo產生這麼大的改變?」
我喜歡的是身為死神的KAITO。
神威Gackupo心底馬上這麼回答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夠這樣輕易地就說出口,有期限的感情太過沉重,所以他選擇沉默。
KAITO一瞬間神情複雜起來,嘆了口氣,揮舞起自己的翅膀。
「我不會勉強你說,也不會想聽你的心,請你自己一定要做完想做的事。」他飄浮離地,從外套內袋中拿出懷錶「明天開始,你會感受到最大等級的病痛,才死去。」接著又是手掌輕拍著的動作「現在,請好好安穩的睡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