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綺在一家外商銀行已經工作十二年了,當時考進這家公司還未婚,現在都是二個兒子的媽了!
因為工作重心以家庭為主,加上從事貿易的先生常常出差,因此芳綺一直不願升遷,升遷表示責任重大,那麼加班或是把工作帶回家的機會更大,她不願錯過孩子的成長。因此一直待在「低階層」的芳綺常常幫忙「培訓」新進職員,不過這幾年景氣不是很好,大家能保住工作不被裁員就謝天謝地了,沒有人敢跳槽,加上公司為節省成本,幾乎凍結人事的聘請,很少有新進職員,看來大家都是「老員工」了!
待在這家公司最令芳綺滿意的就是下午三點到三點二十分,可以休息二十分鐘,無論大家多忙,一定停下所有的工作,坐下來喝喝咖啡,聊聊天,好像學生時代的「下課時間」!
一天芳綺端著咖啡,站在窗邊,眺望著遠方,公司位在24層樓就是有「視野好」的優點,有時工作、家庭煩了,站在這裡看看窗外的世界,深呼吸,世界何其大,我的問題還是問題嗎?芳綺這樣問自己,似乎問完了,問題也化為烏有了!
當芳綺靜靜凝視遠方時,傳來欣芸和公司最資淺的依樺的聲音,她們的談話讓欣芸嚇一跳:
章經理,今年的休假,您又打算去哪裡玩啦!
呵呵!我今年打算和家人一起去希臘,那裡只有藍和白二種顏色,想來就覺得好美!
是啊!「今天的天空很希臘!」還記得大學時寫了這句,被老師罵死了!什麼天空很希臘,為什麼不很台北!
我肯定那是古板的老師,天空很希臘應該是指「很晴朗」的意思,直接點出天空晴朗,那有什麼意思!
章經理,您好浪漫呀!您的先生一定很疼您,浪漫的您,家庭生活肯定溫馨極了!
依樺,我什麼時候告訴過妳我結婚了,我一直單身耶!妳怎麼會講我先生,我的家庭生活……
接著,聽著高跟鞋蹬著離開的聲音!
一旁的芳綺驚訝極了!欣芸這句「一直單身」讓她回神過來,她並不是有意聽她們二人的對話的,她也沒有躲起來,任何人進來倒咖啡,其實都會看到她站在窗邊的。
芳綺的驚訝是在她懷老二的時候,有一次負責人事管理的王經理把她找過去,請她代理欣芸的工作二個星期,因為欣芸要請婚假,王經理還把欣芸的帖子拿給她看,芳綺看到欣芸要結婚還很高興地說:哇!欣芸要結婚了,怎麼都沒有講?何時宴客啊?
但王經理卻說欣芸的個性低調,不喜歡麻煩別人,覺得結婚是自己的事,所以她沒打算讓大家知道,連他包禮金都退回,所以請芳綺別告訴大家欣芸要結婚這事。
單純的芳綺雖然不解為什麼欣芸結婚不讓大家知道,又不是故意要炸大夥的紅包,結婚是喜氣呀!讓大家沾沾喜氣有什麼關係?但她很謹守經理交待的話,真的沒有對外嚷嚷,幾次遇到欣芸也都欲言又止。
所以在芳綺的認知裡,欣芸已經結婚了,但為什麼今天她說她一直單身呢?難道是已經離婚了?那也應該是「已經單身」呀?現今社會離婚率這麼高,離婚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必擔心別人知道,陳經理還不是離了婚又結婚,聽說這個婚姻又快不保了!
芳綺不懂為何欣芸會這麼說,難道講自己「單身」,「身價」比較高?可是女人不是隨著年華老去,身價愈來愈貶?欣芸都年過四十了,雖然保養有道,看起來像是二十七八,但多數的男人還不是喜歡年輕貌美的女生!
但芳綺不會去問欣芸為什麼請過婚假的她卻還「一直單身」,因為她們的友情早在幾年前就變質了!
那一年,和芳綺同時進來的同仁有五位,其中二位離職了,一位請調國外,另一位就是欣芸。以前大家年輕時常常下班後去逛街,保守的芳綺還跟著去見識見識什麼叫「夜店」!
但隨著她結婚生子,下班急著去保母那裡接小孩,這種聚會幾乎不參加了!在欣芸晉升為主管時,芳綺還特地請保母加班帶小孩,前去向欣芸慶賀!
當大夥一聲又一聲的「章經理長」「章經理短」,喝到微醺的欣芸開心地不得了,頻頻向大家敬酒,芳綺繞到她的身邊輕輕地說:「欣芸,恭禧妳!」
沒想到欣芸變了臉色:妳叫我什麼?再叫一次!我是經理耶!妳怎麼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芳綺愣了一下,但她當欣芸喝醉了!欣芸不是這種會在乎「頭銜」的人!
但是芳綺錯了,半個月後,在一次的開會場合,芳綺一踏進會議中心即向先在場的欣芸打招呼:嗨!欣芸,早啊!
欣芸頭連抬都沒有抬,冷冷地說:請叫我章經理!
瞬間,空氣凝結了!
芳綺知道自己叫得出「章經理」,但是她同時也知道她失去一個朋友了!從什麼開始失去?她不知道!是從自己結婚開始嗎?還是從她拒絕上層的提拔開始?還是從欣芸當上經理的那一刻開始?
看著欣芸離去的背影,芳綺知道這輩子她們是注定「擦身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