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四中午上課之前,惠子打電話給我,泣不成聲!
我從來沒有接過她這樣的電話。惠子是一個很能隱忍的人,當年她的夫婿驟逝,她也沒主動打電話向我哭訴,現在她會哭成這樣,我想她的情緒是忍到極限了!要不是上課鐘聲早已響了,我恨不得立刻飛車過去待在她身邊。
隔天我送孩子去幼稚園,立即前往惠子那裡,經過了一夜,顯然她的情緒穩定多了!但是說到激動處,還是淚水潰堤。
今年對惠子而言似乎是禍不單行的一年。
好不容易走出喪夫之痛的她,除夕夜失去她從小到大的精神支柱──父親,我知道消息時,非常震驚,擔心惠子無法承受。
惠子的父親吃完年夜飯,感到疲累就上床睡覺,沒想到睡夢中一聲很大的打呼聲後,就再也沒有呼吸,而此時的惠子卻因為全身發冷被送往醫院急救,直到上午九點多才知道未滿七十的父親已離世的消息。
忍痛辦完父親的喪禮後,惠子卻心臟病發,後來家人決定開刀。在惠子療養的這段期間,惠子的婆婆上來幫她照顧小孩,惠子被弟弟接回去休養,等她回到家,一切都變了!
惠子的婆婆認為惠子應該不久人世了,所以告訴孩子們,爸爸生前留了不少錢,但是如果媽媽死了,這些錢就統統會變成舅舅的,這樣一來,阿媽和他們兄弟倆就會餓死了!
所以在惠子前腳踏進家門,讀小二的大兒子竟然逐條逐項地質詢惠子,她把錢花到那裡去了?
惠子一聽,知道來龍去脈,氣到再度入院。
沒想出院後幾天,惠子的大哥竟然在開車的途中突然心肌梗塞,撞到一位老人家,他忍痛停下車要扶起這位老人家卻昏倒了,幸好倒在一家診所前,診所的醫生拼命心肺復甦,還是沒有起色,趕緊送往大醫院,醫生通血管通了三小時還是不通,最後決定繞管治療,才從鬼門關救回來。
全家人守在醫院,獨留惠子一人在家,沒人敢告訴她,在她知情時,情緒差點崩潰,還沒恢復時,婆婆竟然親自來電要她把過世夫婿留下的錢算清楚還她。婆婆還告訴惠子,她失去兒子的痛不會亞於惠子失去丈夫的痛,因為惠子可以再嫁,她卻永遠沒有兒子。(我想到惠子有一次哭著說,婆婆罵她剋死丈夫,我一直不懂為什麼惠子的婆婆講話要一直這麼惡毒)
就在惠子家最落難的時候,婆婆不僅沒有關心詢問惠子大哥的病情,也沒有關心惠子的後續休養,當然惠子這半年留職停薪也不聞不問。
惠子的婆婆只想著要拿回她兒子的遺產,包括這二個孫子的監護權及照顧權,橫豎她認為這個媳婦早晚會心臟病發死掉,然後娘家的人會侵佔她的財產。而惠子的財產有部分是她兒子的錢,她打死不承認她兒子的股票中有一大部分是惠子的嫁妝啊!
惠子氣死了!
惠子這一生最不在乎的就是錢,但是她的婆婆卻以錢來衡量她,還羞辱惠子全家人。惠子想到從父親過世這段時間,母親經歷驟然的喪夫之痛,忍受高齡奶奶的指責,經歷女兒、兒子相繼的鬼門關之行,現在母親還讓婆婆羞辱,她真的很難過,羞辱她一個人就夠了,還羞辱全家!婆婆也不想想,這幾年如果沒有娘家的照顧,她們母子說不定早就活不下去了!
惠子泣不成聲,哭著說為什麼婆婆會變成這樣,難道之前對她的好都是假的!婆婆為什麼不想想,從夫婿過世後,常常回去陪伴她的是惠子母子,惠子的大伯根本就被大嫂綁架了,已經都不回家探望老人家了,現在婆婆還要趕她走嗎?婆婆在想什麼?
更何況惠子的公婆早就分居(公公外遇),婆婆現在根本就是獨居老人!
唉!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我想到惠子悲慘的命運就從夫婿病死開始,在這之前的成長過程,她是天之驕子啊!身為校長的女兒,從小接受音樂美術文學的陶冶,讓她有著與眾不同的典雅氣質,寬大的心胸也讓她一直很得人緣,姣好的面貌,不管是異性或同性的友人,都很喜歡她。惠子的完美,我甚至從來沒有嫉妒過,只是羨慕、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欣賞,然後覺得有這樣的同學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但是看她這幾年含辛茹苦地扶養二個孩子,雖然孩子聰慧貼心,但是體質差,三不五時感冒發燒拉肚子,再不就住院,光是小兒子就住院好幾次了。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小孩,蠟燭好幾頭燒,抵抗力也愈來愈差。
難道紅顏真的薄命?!
我多麼希望這是惠子生命的最谷底,而她即將從谷底慢慢爬起,而我這個老同學願意永遠陪伴在她身邊,當她忠實的聽眾,一起走過人生的幽谷,也一起享受桃花源境地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