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芒花盛開,許多郊山一片雪白。對清雅的人來說,登高賞芒,那蒼茫疏落的美,令人發思古之幽情;灑脫之人,上山望見壯闊景象,一澆胸中塊壘,忍不住長嘯一聲......但我們這兩個農夫農婦,既不清雅,也不灑脫,看到芒花,只有一個反應--必除之而後快,為何會如此呢?且聽我細說從頭......
話說九年前,兩個工作忙碌,帶著幼子的傻瓜,買下了這座龍潭關西交界的小山頭。此山除了原地主種的樟樹、柚子樹、南洋杉、黑松,及山坡上天生地養,錯落有致的相思樹、楠木及許多不知名的小樹外,所有曾經種茶的小徑上,皆是一叢叢密密麻麻的芒草,兀自繁盛於此荒郊野外。
仲介帶著我們,踩著芒草前進,有種探險的野趣,大致滿意,就買下來了。才剛簽約,還沒交地,立刻買了十字鎬和鋤頭,上山除芒去也。那芒草,約二公尺有餘,比我們高多了,葉緣呈鋸齒狀,一不小心就會讓人受傷,生命力又極旺盛,根踫到泥土又再度長起來,真是個麻煩的對手。
我們平日上班,週休二日上山墾荒去。從一大早做到天黑,兩個孩子就帶在身邊玩泥巴。整整一年,四個人回家都是一身泥土,好累,好髒,但好玩極了。芒草終於被壓制下來,開始長一些柔軟、可愛的小草,工作時間也從一天變成了半天,稍微可喘口氣。
所以,當課本教到秋天可上山賞芒時,我都誠實告訴學生我和芒草的愛恨情仇,他們聽了都笑了。如果,不與芒草爭地,不與之正面交鋒,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看著芒花如雪,如大地母親編織的毛衣,數大,的確是一種美;但當它占據了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間,又以一種快速繁衍的姿態,讓人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實在很難讚嘆它的美。
如果,你已登高賞芒,那麼恭喜,你是個清雅灑脫的人。而我,一個平凡耐勞的農婦,只能年年與它有一些小小的角力,在寂靜的深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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