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相信這句話大家耳熟能詳。的確,在安逸之中易受誘惑而迷失自己,伴隨而來的便是荒淫無度的奢侈生活。只有面臨層層艱鉅的考驗,才能讓自己不斷脫穎而出,屢屢超越自己的極限,攀登另一座更高的山峰,卓然不群。但是光是這樣仍不夠積極,倘若自己無法身陷災厄,那就沒辦法接受考驗了?所以困苦是可以依照自己喜好而主動營造的,將自己推入瀕臨死亡的境界,嘗試在垂死邊緣不斷求生,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精髓。
我身處的家庭經濟小康,衣食無虞,父母費盡心思要給我最好的教育和物質享受,乍看之下十分安逸快樂,但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是貧苦節儉,不奢望瓊膏玉漿,不期盼昂貴高雅的服飾及美輪美奐的獨棟房屋。我只想追尋知識和智慧,而這些美好的精神事物要藉由體驗生活而獲取。所以我甘願縮衣節食,試著體會遠在蠻荒地帶,瘦骨嶙峋的災民們的痛苦,我才能感到幸福。原來我還有衣物可供保暖,有食物可以填腹。光是此點我就可以意氣風發,卯足精神往前邁進。不過這只是起點,還沒有到瀕臨死亡的地步。怎樣才是瀕臨死亡呢?就是殘虐自己的食慾,攝取有效的營養素即可,刻意將自己推入飢寒交迫的絕境,把剩餘的金錢全部拿去購買書籍及參觀展覽,砥礪自己的身心,控制自己不斷湧出的慾望,將需求降至最低而能保有輕鬆悠閒的心態,這就是我的目的。
更甚者,我曾經懸樑刺股,在深夜飢腸轆轆時,拿起剪刀就往手臂劃下一刀,看著鮮血汩汩流出,我不是哀聲嘆氣,像溫室裡的花朵那般無能,而是趕緊用嘴巴去吮吸自己的血液,這就是茹毛飲血,只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的行為只是剜肉醫瘡,旁人都明瞭這方法過於偏激極端,我自己也深知這是愚昧的行徑。但我需要營造痛苦的感覺,我需要把自己丟進絕望的深淵,然後憑恃一己之力躍出,這就是我的方法,用以督促自己不斷勉勵,驅策自己容易波動的心走向平靜,藉由稍微瘋狂的方式,我得以持續凌越我憔悴的身心,躋升我想要的天堂。
在死處逢生,操掌自己的生死,無視旁人逍遙嬉戲或是艱辛揮汗,我自己有自己脫俗的生存策略。仰賴接近死亡的快感及刺激,那種力量反而會鞭策自己積極生存下去,而且比別人有更旺盛的求勝心態。所以犧牲自己的苦楚及感覺,換取未來豐碩的成就,這才是具備恢弘眼光的作為。但前提十分嚴謹,傷害的對象只能是自己一人,也不能讓他人為自己擔憂及苦惱,所以如何取捨,端看個人智慧了。
我的做法是笑罵由人,毀譽無動我心,我就是這樣悠閒求生,坦率求死,在生死之間中輕盈踏著時間徘徊,在超然的領域凝視周圍惶惶度日,汲汲營營於生存的人們。可惜這種爽快刺激的生存遊戲,只能自己去慢慢享受,別人無法為你決定生命的藍圖。而我則是用自己杜撰的悲哀和痛苦,去勾勒乍看之下血淋淋的地獄圖像,背後則是滿地散佈芬芳馨香的蒔花萋草,多麼令我心神嚮往。此生無憾,生存不只是為了等候死亡叩門,而是能在死亡中無所謂地甩髮飄蕩並且祈禱生命縱逝,所以才能更珍惜生命啊。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