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還要出門嗎?外頭雨下得大呢──騫兒!」婦人坐在床塌上叫喚著正要出門的青年。
「娘,不打緊的,杭州哪年雨季不下雨的?孩兒去去就回,孩兒得出門幫您找藥材呀,還有整些明兒要給皖兒帶去三爺家的行囊……」
「好吧……你可得早些回來呀,天暗了,娘會擔心的。」
「孩兒知道了,孩兒出門了──」
畢家原是官宦世家,世代皆出清白的廉官,所以家中也沒多少值錢的重寶。畢騫的父親早逝,只留下畢騫和他母親及妹妹三人相依為命而已。現在,畢騫的母親長年臥病在床,將不久於世,妹妹皖兒明天也要被賣到財主家去做小妾籌醫藥費,可憐她才年方荳蔻,而畢騫也不過是個弱冠青年罷了,就要肩負起養家的重擔。
畢騫一路走到西湖畔,聽聞隔壁王大娘說西湖底有些水草是可以治病的,畢騫就想來摘些給他娘治病,順便去皖兒熟識的友人家款一些糕餅好讓她帶著上路,誰知這決定竟改變了他的一生……
「把衣服放這,不知道會不會淋濕……算了,先下去找草藥再說……」畢騫一邊碎碎唸一邊找一些枝葉看起來比較茂密的柳樹來避雨,他把脫下來的衣物放在樹下,再把傘蓋在上頭,使它多少減低淋到雨的機率,然後撲通的一聲,他便打著赤膊跳入湖中尋藥去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畢騫便帶著藥草游回岸邊。
雨勢稍漲,於是他閉著眼靠在岸邊胡亂地用手拍打岸邊好來搜尋衣物。
雨勢忽然弱了甚至是停了下來,他便抬起頭微瞇著眼好一探究竟。
迷濛中,他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他跟前。
那女子緩緩地開口,聲音柔柔的很舒服讓畢騫聽了直想睡覺。
「公子您晚上跑來西湖做什麼呢?」雖然女子開門見山的說法有失禮儀,但她的態度卻很誠懇自然,所以畢騫也就沒跟她計較什麼了。
「我……我是來找草藥的,因為我娘病了,聽隔壁的王大娘說湖底的藥草可以治病,所以我就……」想到這件事,畢騫抓住藥草的手握得更緊了。
「公子可否借那藥草給奴家瞧瞧?順便……可以順便請公子穿上衣裳嗎?」女子從身後拿出畢騫的衣物,彎下腰遞給畢騫。
「不好意思……失禮了……」畢騫急忙取走女子遞來的衣服,快速地換上,期間,女子還體貼的遞來一條絲巾供畢騫擦乾身子。
「公子,這只是普通的水草罷了,這是不能治病的,況且西湖裡也沒任何可以治病的藥草呀!您誤聽蜚語了。」女子端詳水草一段時間後緩緩說道。
「咦?是嘛……」畢騫換好衣服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便獃住了──
那女子手持著一柄柳枝,柳枝雖大,但照常理來看是不能遮雨的,因為柳葉間有縫隙,但女子身上卻尋不出水痕,這表示女子絕非等閒之輩。
「姑娘……天晚了,妳怎會在這呢?」
──天呀,他不會碰上鬼魅了吧?畢騫暗自心想。
「奴家知道公子想說些什麼……正如公子所想的,奴家為一柳仙,是負責守護西湖這一帶的小仙。」
見畢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柳仙便開口說道:「公子別害怕,奴家一害人便會灰飛煙滅的,奴家可不願做這種自毀道行的事。請公子別驚慌,奴家不會把您給怎樣的。」聽完柳仙的話,畢騫沉思許久後也放寬了心敢跟柳仙對談了。
──如果她會害人,她早在我剛來這裡時把我給殺了,畢騫心想。
「公子姓畢名喚騫是吧?」柳仙稍稍移了腳步走到可供人乘坐的大石旁,示意畢騫一同乘坐歇息。
「是的,大仙。」聽到柳仙正確的說出他的名字,畢騫對她不禁更加地恭敬,連帶的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聽到這話,柳仙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來,便說:「公子不必多禮,奴家美其名是仙,實質上只是普通的小妖罷了,公子只管喚奴家甄沁既可。」
「是的,甄沁姑娘。」
「公子可是杭州龍井畢家人?」
「是的,畢家始祖便是發源於龍井村。」
「這樣呀……對了,這給你……我想這應該能治好夫人的病。」甄沁從一錦囊中取出一顆藥丸,交於畢騫。
「甄沁姑娘……妳這是做什麼呢?我跟姑娘今天也不過才剛見面而已,還不到能接受姑娘妳贈禮的地步呀。」畢騫急忙回絕甄沁的好意。
「這不打緊的,畢家有恩於我,今日奴家做這事是償還恩情。」
「為何畢家有恩於姑娘呢?甄沁姑娘可否明說?」
「這事是發生在奴家生前的時候了……當年奴家來西湖畔遊玩時,不慎溺水,幸得公子先祖以柳枝做繩索相救,雖幾天後,奴家因為溺水引發的風寒殤逝……但奴家還是很感謝當年公子先祖的搭救,並發誓定要報恩還情後才投胎轉世,哪怕要等很久,奴家也甘願。」甄沁沉默一會兒後說:「奴家死後將元靈依附在柳枝上,做為一柳精守護著西湖直到報恩為止,等報恩完奴家就可以重回輪迴道投胎做人了。」
「原來如此……抱歉讓甄沁姑娘想到傷心往事了」
「無妨,這不算什麼的,我還很高興能守護著西湖,雖然平日不能現形,但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人群、觀賞西湖美景、人世變遷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甄沁很高興的說著這件事,這也使畢騫染上她愉悅的心情。他倆就在湖岸邊愉快的談天談到深夜了,畢騫很顯然的是完全忘了他這次出門的目的了。
「糟了!甄沁姑娘,我還有事我先告辭了。」突然想到忘了幫皖兒準備行囊,畢騫趕忙要起身離去。
「公子要幫小姐整理行囊吧?這小事一件,交給奴家辦就行了,夜深了,去打擾人家歇息不大好。」甄沁從空中變出一袋小行囊連同藥丸一同交給畢騫。
「謝謝妳,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跟姑娘談天很快樂,期待下一次的相逢。」畢騫趕忙跟她道謝。
「公子別這麼說,這是奴家應盡的義務,公子趕快將東西帶回家吧!」
「好的,那我走了。」
──真是個奇特的女子,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在見到她……回家的路上畢騫一直想到方才跟柳仙甄沁談天的愉快場面。
──我想,我大概是戀愛了,真希望能永遠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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