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渴望展翅 揚翼
卻見道道淚痕
烙下的深深深沉
她捂住雙耳 恣力搖頭
不想
再聽到一絲絲
心碎… §
反常的，總是艷陽的台南，今天竟突然下了一場大雨，人們紛紛奔向建築躲雨。雨
狠狠的砸落在星瑜身上，她卻無神的望著前方行走，毫無遮防。
星瑜心情忐忑，全身溼透、步著沉重的腳步進入教室。她以往都是坐在中間最前排
的位置，以方便聽課，這次她卻猶豫了。
「耶？星瑜妳來囉。天啊，妳怎麼濕成這樣？太誇張的吧？快過來坐啊！發什麼呆
啊！」一個同班的女生，看到星瑜便開心的拉著她坐在旁邊，還趕緊招集一大堆衛
生紙給她擦拭。
思想怪異卻很天真單純的她，每次總會抓著星瑜說一堆如白居易跟元稹、孔子和顏
淵等等古人的姦情故事，還會用她紅噗噗的臉湊近星瑜興奮的說：
「我告訴妳喔！我們家顏淵是絕世美男子，他就像林黛玉一樣的虛弱需要人照顧。
所以常常假藉頭昏仆倒在孔子懷中，孔子啊，一看到他美麗的臉蛋兒，就會心裡撲
通撲通的跳。歐歐歐！」
一說完，就又會看似害羞的猛拍著星瑜的手臂掩嘴呵呵笑。
雖然這是她的個人風格，星瑜也早就習慣了。但是在今天，她卻覺得這樣單純又開
心的互動，格外的幸福。她深深的望著身旁這個一直傻笑的朋友，笑得苦澀。
紫決和筱燕早已經到了教室。果然，今天看星瑜的眼神很不一樣，帶著點憤怒，帶
著點失望。
還有，更多的生疏。
一隼卻翹課了。而郁珍雖然昨晚哭著說挺她、相信她，這會兒在大家面前，也像個
陌生人一樣，甚至跟紫決她們突然走得很近，近得令人心慌。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其實是很容易被打破的。人們心裡總還是愛自己多一點，忌妒
比成全多一點，希望自己比別人幸福一點、快樂一點。人是自私的，別人終究是別
人，就算是宣稱共患難的好朋友，遇到考驗，還是很容易就行同陌路甚至仇視了。
星瑜想起國二生日那天，她被一個曾經很要好的朋友找一群人圍起來，她朋友把原
先是她自己做的壞事一一指證歷歷地誣賴在她頭上，還當場哭著拉著她的手說：
「對不起，我勸妳好多次不要這麼做妳都不聽，現在事情變得這麼嚴重了，我實
在…實在不能不說。對不起…。」
隨後的一堆怒罵聲和推打，星瑜已經聽不見也感覺不到了。她一臉茫然地望著那個
朋友，連哭都哭不出來。也忘了有多長的一段時間，她因為這消息的廣為散佈，變
成了校內名人。她身邊的朋友都不見了，即使有人相信她、同情她，也不敢上前跟
她說話。一堆她從不曾認識的人或是過去的同學、朋友，每每經過她的身邊就會低
聲罵：
「賤女人！」
星瑜從不曾解釋，也不曾反駁、回罵。就這樣低著頭，孤獨地走過了好長的一段時
間。
在學校如待煉獄，每每回家，她卻還是強裝著笑臉，跟父母說自己過的很好。不想
讓父母擔心，自己卻天天等到大家都睡了，才悶在被子裡偷哭，不敢出聲。
她又想起，紫決和筱燕是她進大學以來最先認識也是最要好的朋友。除了公事，她
們天天黏在一起，聊著許多彼此的事，常常相約去玩，甚至天天睡前都要打電話互
道晚安。這樣親密如姊妹的朋友……。
「呵，都一樣。」星瑜苦笑的走出教室，滿滿的心酸。
「星瑜，妳等等！」佲佑追在後面，匆匆叫著。
星瑜趕緊不著痕跡的抹去眼角的淚，「怎麼了？佲佑。」
「今天不是說好要跟邱主任一起開會嗎？妳還記得吧？」
「嗯，我記得。我會到的，也麻煩你幫忙提醒其他幹部，請他們別遲到了。」
「好。那你要記得把企劃書還有活動細流那些資料帶去喔！」
「嗯，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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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個飆舞晚會，學校方面就只能給這些經費了，這是早就訂好的金額。」邱
主任草率地翻著他們呈上的企劃，隨後闔上，望著所有人口氣堅定。
當初大家相約去找主任談時，主任是這樣爽快的答應要考慮，讓大家以為這件事有
了生機。沒想到這個城府深心機重的邱主任，竟然在這時換了一副嘴臉，來個翻臉
不認人。
佲佑看到主任如此大轉變，一臉錯愕。
「我當初是聽你們說別的系用相同的管道，卻可以要到比你們多出一倍多的經費。
我當時想的是，如果他們的手續是正確的，我當然也會比照他們的做法來幫你們
啊。我又何嘗為難你們呢？但是我那天回去查了一下，發現他們的手續一樣是錯誤
的，不合格的。我也已經壓扣下來了。」邱主任滿臉笑容的看著每個人，說得頭頭
是道。
孟丹火氣不斷上升中，開始拿其他社團為例試圖堵住他的嘴，場面陷入隨時暴動的
警戒。
面對這樣的局勢，邱主任仍是笑著舉起杯子，啜飲著茶品，從容的一一應對反擊。
「那我之後要辦的迎新宿營呢？也是要不到錢是嗎？將近一百五十人的迎新就只能
補助六千塊？難道又要我們辦簡陋到羞恥的迎新茶會嗎？」孟丹狂怒的雙拳，緊緊
抓著桌布。
「喔？迎新啊？每個系都這個數目啊。你們系比較新，沒有系費的話，就辦六千塊
的迎新啊。既然沒有錢辦什麼宿營啊？」邱主任加重了口氣。
「…」孟丹氣得渾身發抖，想起之前星瑜的叮嚀，為了顧全大局，暫時忍住不說
話，以免誤事。而其他的人，只是互使眼色，卻相望無語。
原本打算不多說話的星瑜，看情勢不對，先在桌下偷偷拍了拍孟丹的手藉機安撫
他，而後開始沉穩冷靜的應對。
「那麼，邱主任。請問，我們能用什麼方式得到這數目以外的補助？」星瑜微笑著
望著他，放低了音調。
邱主任仔細熟慮後，緩緩回話，把整個程序規定都說得異常仔細。
但是他說的申請管道，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店章、規格，只要有任何一項細節不符
規定，一毛錢也拿不到。學校也因為這些嚴厲的規格，壓下了不少經費補助。如今
邱主任不過是再次把事情往外推，表現得好像他很無奈、逼不得已，但是誰都清
楚，這些規定全都是他訂出來的！而且，他身為這個活動的指導老師，從未替他們
爭取過什麼也就算了，還百般刁難阻撓。這才是大家最為憤怒的一點。
「那麼，我們只要所有的章程手續都通過了，就可以申請到補助，是嗎？」
「呃…，對啦！不過學校也有一定的手續時間，你們只要往上呈報，等各處事通過
並給你們通知就好了。各處室啊！」邱主任僵化的笑容，嘴角開始抖慉。
這個會議裡有十幾個人，唯獨只有星瑜一個人發言，其他人只是空瞪著雙眼觀望著
這場戰局。
「好的。那麼，請問主任，學校的程序作業，總共需要多久的時間？」星瑜的笑靨
絲毫未減，桌下的拳頭卻緊握地冒出筋來。
「嗯，兩個星期左右。」
頓時全場交頭接耳，喧鬧了起來。
因為，飆舞晚會就是在兩個星期後舉辦。
這時要不是星瑜緊抓住孟丹的手，孟丹早已衝上前去打爛邱主任的嘴。而佲佑這才
恍然大悟，為什麼當初大家找主任時，他滿口允諾卻又要他們另定時間開會。原來
這是拖延時間的戰略，是他失策了。佲佑摘下眼鏡，蹙眉揉著太陽穴。
星瑜是唯一保持微笑，鎮定如常的人。因為邱主任這樣的嘴臉和說法，她之前早看
過無數次了，但是因為都是她隻身前往，說了，人們只是狐疑不已。這時倒可證明
她沒胡說了。
「那主任您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在晚會之前通過所有程序，都就作數囉？」
邱主任不禁驚訝星瑜異於他人不慌亂的沉定，開始冒起汗來，表情十分難看。
「當…當然！不過是要完成『所有的』程序喔！而且妳也只剩一天的時間了。」他
不忘提醒，卻也讓人證實了他早已預謀好的心計。。
「謝謝你，我懂了。我們一定會在時間內完成的。那麼，至於迎新…」星瑜一派輕
鬆的笑著，接著提起迎新。
「等等，星瑜，不要都是妳在說，我要聽聽孟丹的想法。孟丹，你說說，還有沒有
什麼問題？」邱主任深怕自己應對不了星瑜的問題，轉怒地瞪著星瑜，又瞬時微笑
地望向在一旁久未出聲的孟丹，等待著他的回答。
星瑜凍結了笑容，往桌下掐緊了自己的大腿，忍住狂怒。孟丹在心裡早已把邱主任
千刀萬剮，砍得面目全非了，這時邱主任竟然還敢要他說什麼，不想活了！星瑜看
到孟丹憤狂的神情，趕緊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要他冷靜。
全場靜謐得不像話，全都盯著孟丹，等著他的回應。
許久，孟丹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猛力拍著桌子：「好！我懂了。」
「喔~~你到現在才懂喔？唉喲，我都講了這麼多次了，你現在終於懂了是不是？」
邱主任見狀暗自鬆了口氣，誇張得嘆著氣，皺眉搖頭笑著。
「不好意思，我們還要開會討論章程，主任，你也有事要忙吧？」孟丹不客氣的趕
人。
「喔，對對對！我開會已經遲到半小時了呢。不過能幫到你們，我感到十分地開
心。如果你們接下來需要任何幫忙，儘管找我啊！我一定會想辦法幫助你們的。哈
哈，那我先走啦，大家早點休息。」邱主任又再度恢復了他親切的笑容，整理起公
事包，匆匆離去。
全部的人這瞬間都恢復了聲音。
「天啊！這個主任怎麼這麼奸詐啊！當初一直跟我們說沒問題，結果今天說的完全
都不一樣！」
「對啊！我剛剛就很想問他，他到底是不是我們的指導老師？馬的，他配？我
呸！」
「就是說嘛！什麼叫做『既然沒有錢辦什麼宿營啊』？」其中一個幹部模仿著邱主任的
口音，「他是指導老師還敢說這種話！不然我們之前的宿營訓訓假的嗎？」
星瑜表情木然，抬起頭沉聲問道：「你們既然有這麼多意見，剛剛開會時為什麼沒
人說話？」
原本喧嘩氣憤的所有人，突然噤聲尷尬地互望著，低頭不語。
「那個…我剛剛一直想說啊，可是妳一直問，我插不了話嘛。」她低聲囁嚅。
「喔？是這樣嗎？我可是每一句話都一直給你們使眼色，要妳們應答的喔！如果剛
剛我不說，妳就真的會說嗎？」星瑜望了望大家，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大家趕快在今天內把章程、手續先規劃好。我剛剛問的你
們也都聽到了，只要我們明天交出完整無誤的章程，就剛好可以趕上飆舞晚會前一
天。我們現在也只能這樣做了。」她翻出所有的流程、發票。
原本就心虛的大家，聽了趕緊開始認真的討論。兩個小時後，統定了所有的章程，
也確認過所有程序無誤，這才散會。會議結束之後，大家圍著星瑜談論著邱主任。
一方面是對剛剛沒有幫忙應對感到抱歉，一方面也體認到了之前星瑜口中的邱主
任，果真是個虛偽城府深的角色。當初他們竟被他滿口的好話滿臉的笑容所騙了，
今日一睹，大伙兒個個氣的牙癢癢的，巴不得給他幾巴掌。也都十分佩服剛剛星瑜
鎮定的笑容和沉穩的表現。星瑜只是靜靜的聽著，淺笑著。
不久，人們紛紛散盡，只剩下星瑜和孟丹兩人，收拾東西，恢復場地。
「呵，以後如果我不在了，你們可別怕了他。不然，什麼事都辦不成的。知道
嗎？」星瑜語重心長。
「嗯，妳出國後，我們會扛起來的，放心！」孟丹笑著，卻難掩不捨。
「哈哈！你那是什麼表情啊！你終於可以脫離我的魔掌了耶，你要很興奮啊。」星
瑜笑著拍了拍孟丹的肩，眸中的濕盈閃爍如星。
「不，我們一起面對了這麼多別人體驗不到的經歷，很多心情、難為，只有妳我才
懂。妳走了，我又必須面對更大的考驗，身邊也少了一個談心的朋友…。」孟丹難
得的認真神情，令人動容。
星瑜笑著轉過身悄悄平復傷愁，「哈哈，你笨蛋啊！網路無國界。只要你我有心，
可以一直保持聯絡啊。好啦好啦！我們該回去囉！明天還有報告耶！」
「對耶！糟糕了，我回去還要跟其他組員開會討論呢！天啊天啊，好忙喔。」是
吧？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機。孟丹深深望著星瑜，誇張的搭腔。
兩人並肩走在停車場的路上，星瑜習慣性的望向天空，尋著星蹤。
「妳…跟紫決她們怎麼了？還有一隼，你們都看起來怪怪的。吵架了？」孟丹望著
仰望夜空的星瑜，小心問道。
「呵，沒什麼啦！只是我最近比較忙，所以有點疏遠罷了，沒事沒事。哈哈哈。你
想太多囉。」星瑜沒離開過視線，只是一直笑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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