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N,
你知道嗎?我又再看了一次《Blade Runner》,不過,有別於上次,這次是一個人,距離上次我們一起窩在MTV狹小房間享用這部電影,是好長一段時間了,但我念念不忘那些教我眩暈的詩句、場景。
Does Andrew Dreams Electronic Sheep?
改編自Philip K. Dick的原著小說《Does Andrew Dreams Electronic Sheep?》,這部片像很長很長的一段咕噥,或者是換個比較不精準的譬喻,是如歌的行板。在這兒,我不想說說它的故事,我想你是可以體會的,我想說的是,關於片裡,複製人(replaicant)對於自我的追尋、自我認同,還有記憶,甚至一些後現代的特徵,還有我們不確定的未來。
那是2019年的洛杉磯(瞧,距離我們的現在還有個14年哩)。有人透過後現代去探討這部片,我想是有趣的。後現代歸納而得的幾個特徵:譬如界線的問題又譬如時間感……,人與機器之間的界線模糊,在裡頭甚至讓我們感到「比人還人性」;或者是時間,有別於歷史決定論的論調,在這兒,時間完全沒有留下印漬,歷史沒有任何重量。甚而,後現代歸納而得的後現代流離混雜的地理景像,在這兒我們也是看得見:2019年的洛杉磯城,裡頭流動著不同語言、種族的人/複製人,他們交雜著,拼貼而成的未來,複製人在人群裡尋求記憶、尋求自我認同,而人,在複製人中卸下記憶……。
關於記憶,你猜,我想到什麼?我想到另一部有趣的片,是的,也是科幻片--《Dark City》(極光追殺令),那是一部關於異星人進入地球,並企圖透過人類的記憶,掌控地球,在每經過12個小時,異星人會替人類重新灌輸新的記憶。《Dark City》裡頭對於時間感 / 記憶的渴求是如此的強烈,人們拼命保留著對於過去的記憶,童年時代的海邊景象,殊不知這些回憶都是異星人替我們建構得來的,有別於《Blade Runner》,複製人不可能擁有記憶,然而片中的女主角,瑞秋(Sean Young 飾演)卻異常地擁有著記憶。我開始感到心疼,心疼片裡的瑞秋(當然,我也想談談科幻電影裡的性/別,女性氛圍,不過,這是之後的事了,你知道的,我不該老愛把性別掛在口邊的。)必需承載著記憶的重量。
2019年的洛杉磯城市,在1982年Ridley Scott詮釋裡,我們看到了往後許多科幻電影裡城市的雛型,譬如《第五元素》、《蝙蝠俠》、《AI》,有別於我們對於未來城市的想像,不是明亮,而是昏暗、雜亂,有人說,後現代對於空間的處理,顯得容易「平面化」,在既定的鏡頭空間裡,填充過多的物質,讓人眩目(特別是《第五元素》裡的華麗場景)。在空間結構裡,我特別留意的是忽隱忽現的電子看板,看板裡頭有著相當典雅的東方美女,也有人說,《Blade Runner》裡的城市,不是指涉洛杉磯,而是香港,你再猜猜,我想到什麼?我多麼希望香港的王家衛與英國籍的Ridley Scott共同交合拍出一片有趣帶有東方味以及頹廢感的電影哩。(你一定又會笑我誇張了!)
剛提到記憶,也提到未來,如果我們沒有記憶,如果我們都是複製人,譬如片裡的另一名複製人她說:「如果我們是人,全世界的人類都會幫我們。」如果我不是人類,沒有記憶,還需要數著電子羊而入睡嗎?我還會端坐在這裡,打信給你嗎?我還會念念不忘著那些讀過的詩句,讓人著迷的場景嗎?這些問題都消融在合成的電子旋律以及爵士樂裡,一種頹廢而無力之感。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ve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the rain.
臨死前的複製人唸過這麼段詩,記得嗎?我們一起為這詩擦拭眼淚的。
就因為記憶的重量,我還擁有那時我們一起唸唸片裡這首詩的溫存感,也因為記憶之故,我在這兒,打封信給你,親愛的N。
你的,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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