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籤後,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連上的弟兄有的人很高興,有的人很難過。偏偏高興的人不會顧及旁邊難過的人的心情,只會在一旁勾勒未來多爽多涼的軍旅生活;並嘲諷外島生活多苦多累。
「你知道你的部隊在那裡了嗎?」阿明心情不是很好地問。
「我問過偉翔班長,他也不知道,不過聽說是在桃園。」阿勝拍拍阿明的接著說「你還好吧?」
「桃園啊…」阿明淡淡地笑著說「我…沒事啦,現在金門都開放小三通了,可是觀光景點呢。更何況聽說現在外島比本島涼,又有外島加級,錢還比較多。」
看著阿明強顏歡笑的樣子,阿勝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
吃完飯後下餐廳,很多人吃不下去,連上的氣氛變的很詭異。洗完澡後是自由活動時間,有的人看電視、打桌球、下棋、聊天看報紙。因為鑑測已經結束,現在等專長分發(雖然單位已經確定,不過有些專長會先送到一些地方受訓後再下部隊)除了打掃以外,通常教育班長都不太會管,反而還會卸下先前嚴肅不苟言笑的武裝跟新兵打成一
片。
到了抽籤後第二天,阿勝看阿明一直保持低調,話不多,也沒什麼笑容。想要說一些話來鼓勵阿明,卻又找不到適合的話。畢竟自己不是中外島籤,說的不好反而有點像在說風涼話。
洗澡完之後又是自由活動時間,阿勝和阿明坐在寢室的床上。
「偉翔班長說,今天晚上,外島的……就要先走了。」阿明看著阿勝說。
「……」阿勝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不知怎麼說。
「說真的,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阿明低著頭講。
聽到阿明這句話,阿勝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痛楚,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表達。只好拍拍阿明的肩膀說「怎…怎麼會!我們都住台北啊,放假可以再約出來玩啊。」
「我在外島一年也不知放幾次假。等我下次放假出來,你也差不多忘記我了。」阿明苦笑地說。
「我…我不會忘記你的。」阿勝有點難過地說。
「不……」阿明搖頭地說「你會忘記的。」
阿勝不知道要說什麼,阿明低著頭講「其實我並不怕去外島,我怕的是……。」阿明聲音中有點哽咽我……怕的是……。」
阿勝一直已為阿明是怕去外島心情才不好的,一聽阿明這樣說,便有點好奇地說「那你怕的是什麼?」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阿明,將頭慢慢抬起,看了阿勝一下又低頭說「我怕的是……跟你分開。」
大約過了三十秒,兩個人都沒有說甚麼話。這三十秒裡阿勝的腦海中閃過這三十多天來與阿明相處的點點滴滴,生活的總總,就寢前的枕邊談心、出操時的互相幫助互相吐槽、一起坦誠洗澡、一起打混摸魚。如今要分開,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一股酸酸的感覺刺激了雙眼的淚腺,眼眶中盡是捨不得。
『ㄟ!阿明,外島人員要集合了。』屎蛋沒精神地進來寢室對阿明說。
「我馬上過去。」阿明依然低著頭,趕著去集合。
阿勝看著阿明離去的背影,難過的心情更增添了不少。
晚上除了抽到外島的人回寢室整理行李,其他人統一集中在中山室。聽說外島的人晚上11點才會集合帶走,而其他的則等各單位派人來接。
晚點名時,連長和輔導長按例說了一些八股的道別話。簡單的做夜間打掃後,就教大家趕快上床就寢。外島人員已經將行李打包好,黃埔大背包則放在每個人內務櫃前。蚊帳因為班長收回去,所以也不用掛,暫時躺在床上休息。而其他本島的人則是掛蚊帳躺平。
阿勝睡不著,阿明也沒有闔眼休息。兩個人也沒有說甚麼話,雖然到11點只有短短一小時多,但是每一秒的感覺都很漫長。到了十點半時,阿勝將手伸出蚊帳,緊緊地握住阿明的手,阿明也緊緊地握住阿勝的手,兩個人都沒有說甚麼話。
11點時,班長喊著外島人員集合,阿明將頭鑽進阿勝的蚊帳裡,再鑽到阿勝的棉被裡面。並將阿勝的頭也用棉被蓋住,低聲說「我走了,再見。」然後輕輕地將嘴唇觸碰阿勝的雙唇。這是阿勝的初吻,但是阿勝一點都不高興,因為阿明要走了。而且不確定阿明會不會跟自己聯絡,所以阿勝一手抱住阿明;一手按著阿明的頭,主動的將嘴靠上,兩個人的熱唇激烈地交流,不願意分開,阿勝從沒有這麼渴望和另一個人在一起。
『外島人員趕快帶著行李到連集合場集合!』
班長的集合哨音讓阿勝和阿明的嘴唇不捨地分開,在集合聲的摧促下,阿明依依不捨地離開蚊帳轉身背起黃埔大背包和雜色背包。
「再見!」阿勝輕輕地說了一聲,阿明點了點頭,難過地離開寢室往連集合場去。阿勝很想追出去,但是這樣也改變不了阿明離開的事實。就這樣,阿明走了,阿勝的心也好像被淘空一樣,一起被帶走了。
╳ ╳ ╳ ╳ ╳ ╳ ╳ ╳ ╳ ╳
三個月後……。
阿勝在機場裡面等著金門的班機抵達。
就在阿明出現的那一刻,阿勝三個月消失的靈魂才得以復活。
「謝謝你專程來接我。」阿明眼眶含著淚笑著說。
阿勝兩眼模糊,用手敲一下阿明的頭笑著說「三八啊,同梯說什麼謝謝!」
全文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