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個固定的地方,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酒館,這兒燈光明亮,人們也不抽煙,不喝酒,但是 桌椅的擺設和點唱機放置的位置卻和我們在十幾二十歲左右常去的某幾家固定的pub很像。
沒有食物,沒有過份的喧囂,每個人的表情都跟我一樣,這是個令人心情能平靜下來的地 方,但是,這是哪兒?
於是,我皺著眉頭,而我所見到的每個人也同時是這樣子。
然後,我看到你了,有一種記憶在我的體內飄浮著,我不確定,我想我是見過你的,而且,我 跟你談過話,但是談話的內容跟時間與場所,我似乎不能確切地記得,而且這種記憶的面積 還在流失著,好像在我就要忘記你之前,你出現在這裡,這個奇怪的地方。
顯然地你也對我有著同樣的概念,你走了過來,臉上好奇的表情被一種見到老朋友的笑容 給代替,我們應該是老朋友,但我卻不記得我們曾經如何地交好。
這兒跟我們會來到的地方有點兒相像,但我們絕對沒有到過這裡來,絕對...慢慢地我已經 不能肯定了,但是...沒有,我沒有到過這裡,有的話我會記得的,就像我記得我見過你,如果我沒有見過你,我不會覺得我看過你的臉,這兒跟我到過的酒館都 不一樣,雖然是有類似的地 方,但是我沒有來過這裡,而我見過你,可是眼前的你跟我印象中的你似乎又有點而不同了...
我說不出來,我甚至不知道要跟你講什麼,對一個你應該認識,你覺得認識,而且覺得熟悉, 但又忘了在哪裡見過他,跟他講過什麼話的人,你該講什麼呢?
我轉頭看看,看不到窗子外面的天氣,連這個地方有沒有窗子都難以確定,這明明是一個燈光明亮的地方,我卻連四週有沒有窗子都不能確定!
我開始覺得我是這兒最清醒的人了...
你向我更走近,我看得出你決意要開始一段談話,感謝上帝,在這個莫名奇妙的地方,我想找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我應該認識的人講講話,但卻不知道要講些什麼才 算得體,還好你願意開口,至少在我的直覺上來說你是想要主動說說話的。
結果,你在我面前一公尺停下,我們都站著,卻僵持了許久。
你的眼神裡透露出求救的訊號,你在跟我說:"跟我說話吧!"我覺得惶恐,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轉頭看看四週,每個人都兩兩聚集了,每一對人的距離都 像我跟你的一樣,看來大 家在這兒都找到了朋友,但是卻讓濃重的沉默在這裡持續著,沒有人找得到方法開始彼此的談話嗎?每個人的表情都像你我一般惶恐,沉默必定持續了一段時間,我 覺得我的胃不舒服,
甚至我想冒汗,可是我連一滴汗都沒有流,我覺得我的背應該已經濕透了,但是我很清楚我 連一滴汗都沒有流,在這同時我想看看我今天穿的衣服,我一向非常喜歡看我自己穿各式各樣的衣服,我記得有人用自戀這形容詞講過我,會不會就是你?
像我看不到窗戶一樣,我看不清楚我自己穿的衣服,我感覺我自己穿著衣服,可是我看不到我穿的衣服,這裡很亮,我發誓它比所有世界上的酒館都要亮,但是連自 己想看什麼,卻沒有一樣是看得清楚的。
我看著你,對我來說你的形象很真確,就像這個地方一樣,你想當然爾也跟我一樣穿著衣服,我見著你穿著衣服了,但我沒有辦法形容我自己看見你所穿著衣服的樣 子...這會令我更惶恐,但看來我實在不願意再因為講不出話來或是因為不能清楚感覺到彼此的衣服而惶恐了。
我剛剛覺得我是這裡最清醒的人,如今我知道不僅於此,也許我並不真是最最清醒的,但我 絕對是最有能力要保持清醒的,因為大家都被沉默困頓著的時候,我已經受不了把我的全身給籠罩住的惶恐的感覺了,我一定要說說話,而且是對你說,除了對你我 不知道該再轉身去對其他人說話了...
我還是試了很久,我知道我對於你的記憶又流失掉了一部份,雖然我沒有把握原本我還記得什麼,可是我決定我要先自我的喉頭發出一個聲響,馬上我就會知道我該 講什麼了。
"呃..."我又停頓了好一會,之後我聽到了四週有微微的,此其彼落的嘆息聲,終於有聲響了,在這個空間裡,我看到你的表情簡直能用充滿驚喜來形容,但是 我知道你說不出話來,你還是決定對話得由我來開始,如果我也決定對話必定要由你開始,那我們在這而只會更加沒完沒了,但是我知道屬於我們的東西已經在流失 了,再不快一點,就要流失光光了。
"你的口袋裡也有個鎳幣吧!"我嚇了一大跳,這是我不知道的事,至少我以為我不知道,但是看起來你將以為我知道,而我似乎也知道我口袋裡"也"有一個鎳 幣...
你笑了,我知道那是笑,我已經沒有能力去形容你笑的樣子了,但是我記得,我知道我記得你笑的樣子,的確是這樣的,你是你沒有錯,而因為你真的是你,我也就 當然是我了。
"那兒的點唱機.."我又被自己又嚇了一跳,我知道那兒有台點唱機,但是我不知道我會這樣告訴你,我根本不想跟你談在那邊的點唱機,我想跟你談..
喔我不知道我能跟你談什麼,我忘掉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但是我還沒有完全喪失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的能力,我知道我不想談點唱機,我以為我們可以談點別的,任 何一點別的。
"我知道,我們每個人可以選一首歌."我聽到你的聲音,沒錯是你的聲音,你在笑著,但是我知道你同我一樣沒有想到你自己會這樣講,我覺得有種悲哀在蔓延, 既然我記得你的笑容和你的聲音,那麼讓我們談一些別的事情吧!我不在乎點唱機或鎳幣或點歌,這些"以前"我們都做過很多次了,"未來"沒有機會再點一首歌 給自己或誰,我一點都不在意...
但是我知道我已經不能選擇我講話的內容了,也許可以,但是我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嚐試講講別的,你也不能...
我忘記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我真的很害怕,我連這四週的桌子跟其他的人,都不再能看得那麼清楚了,我想等一下我連你的臉也快要記不住了,也許,稍後我連害怕 的感覺都要從身上流失了,但在它還存在的時候,我知道我害怕,我怕得要死,如果可以我真想哭或什麼的,但是我只能看看你,你的表情我也不能敘述了,我甚至 已經不能感應!
但是,我知道你跟我一樣害怕,這也許將會是我最後記得的事情。
"來吧,讓我們走到點唱機那裡去..."
這不是你的聲音,但是,一切的聲音都模糊掉了,所有的場景都蒸發掉了,我如何能確信我自己是走到點唱機那兒而不是別的地方,既然我連看都看不見了?
我摸摸我的口袋,這個動作絕非自願,但是由此我確定我的口袋裡有枚鎳幣,我知道你的口袋裡也有一枚鎳幣,在這裡的每一個人的口袋裡都會有,我相信,我知道 等一會兒我就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事情,因為我將再也不記得。
"你來點一首歌..."
這是你的聲音嗎?這是一種聲音嗎?這來自我的體內還是來自外在?我還有一個身體嗎?
這是我最後記得的,然後,我就全部忘記了。
(It's my vision about being after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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